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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偶爾也有放下工作和論文的時候,我隨便坐上一輛巴士隨便找間教堂,進去聽我以前從沒聽過的管風琴演奏聖樂。當巴赫的《受難樂》在教堂牆壁兩側高高管子中升騰旋躍而出時,當聖詩班如慕如訴唱出空靈聖詩時,如被催眠的我,蜷縮排椅中,沒有淚,甚至亦忘記了痛,只有迷惑。迷惑這一具失心的身體,它今日所置身的環境,它所看所感,是否值得我用我和安諳加起來的兩顆心來交換。
心靈的放逐。三年裡我像個大近視,事物日漸模糊,我卻不想看清楚,我不再想愛與不愛,因為兩者都不可能。我只有工作,和念這似乎總也念不完的學業。
心靈的放逐。一次,極難得的跟幾個同事去唱歌,極難得的酒醉。從歌廳出來,我邊走邊隨性而唱。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唱的是那夜麗江河畔曾經唱給安諳聽的《小河淌水》,醉意中隨口清唱的歌聲,簡直把身邊所有人都震住。可是沒有人知道,我心底的疼痛與寂寞。那歌聲還是沒變,變的卻是我,和這個飄忽不定的人間。
清唱中我想起葉藍,她也曾在某個酒醉的深夜跟我一起走出歌廳,在計程車上清唱一曲叫《擁抱》的歌給我。如今寂寞唱著歌的只有我。
清唱中我又想起自己從童年到現在一直一直的孤寂。漫漫長大後面對空曠清冷的成人世界,悔恨無力地愛著那個曾經被我背棄的人。那個人或許已經忘記了我的存在。那個人或許像我不再記得他的臉一樣也已忘記了我的臉。而我年輕的笑靨尚未完全綻放就已然消逝萎謝。只剩下這一具失心的身體在無邊暗夜裡一個人跳舞。跳舞。跳舞。
心靈的放逐。曾經的愛,現在的愛,終將半隨流水,半入塵埃,我知道,我從來都知道。許鞍華在《千言萬語》中讓那個始終置身事外的阿東突然消失,再出現時他已在西藏,每天不停走不停走不停走,“希望可以走到世界盡頭,在那裡,遇見你”。彷彿這樣,彷彿這樣就可以走到時間之前,走到一切破壞到來之前,走到幻滅來臨之前。可是,哪裡會有這種可能。無論我走到哪裡,甚至漏滿石油的蘇拉威西海,那樣黑海面上滿是黑色石油和漂浮的魚屍恐怖景象如末日傳說,腥臭的海風拂面掠過,充斥死亡與絕望氣息,死亡與絕望氣息中我那麼悲傷,因為我知道,我無法走到破壞到來之前,走到離散到來之前。
心靈的放逐。二十二歲生日時,我想既然生日就暫且放下學習和工作找個電影看看吧,然後就看到了《每當變幻時》,我之前從沒有聽說過,這個電影或男女主演的名字,只是被名字吸引我點了開看。當最後看到那個叫阿妙的女主多年後重逢賣魚佬,當多年後重逢時她想與賣魚佬再續前緣,可是賣魚佬已有了美麗賢惠的妻和嬌俏可愛的女兒,惟留阿妙悄悄捏著當年或可算作/愛的信物的錢夾,望著說笑離去的一家三口默然無語,我亦默然良久。又是一年將盡,我離安諳又遠了許多。而這沒有安諳的世界,何其荒蕪。與阿妙一樣,曾經我想要的生活已經就在我眼前,我眼前的生活不再是途中的涼亭,過往的街道,甚至就可以作為我死前的風景,死後的墳塋。我所謂的付出後的回報,一路堅持唸書所得的收穫,努力工作的業績,這一切少了安諳的陪伴,愈來愈讓我覺得幻滅。如果這就是代價,我可不可以重新選擇。
心靈的放逐。此刻我縮在董翩溫暖的懷抱,想起的卻是另一個懷抱,那個懷抱曾經是我的天堂,我卻寧願為了所謂前途與現實擁有,以及逃避內心的愧疚與慚怍,飛墜離開了那個天堂,自此塵世流離,我是一個不再擁有天堂的折翼天使。
“旖旖。”董翩的吻落在我唇上時我沒有抗拒,任他由淺至深漸至迷狂。他的吻一如三年前葉藍死的第二天那個黎明前夕最黑暗時分,令我軟弱。如果這一生我放棄了安諳放棄後人海茫茫我們再不能聚首,眼前這個正在吻我的男人為我做了這麼多即使曾經我給自己的底線是離開安諳也不可以是他,那麼三年過去什麼都已經改變曾經我所謂的底線也可以改變。就這樣罷。就當是報答就當是安慰,就當是脆弱時的依靠,如果沒有愛,跟誰在一起都一樣。如果沒有愛,那麼有喜歡也儘夠。就這樣罷。
“旖旖,等我從布魯塞爾回來,我們結婚好不好?”吻的間隙董翩喃聲問我,“然後也生一個寶寶。一定又聰明又美麗。”
我偏開頭微笑著望著他,以一個相識三載熟朋友的口吻淺淺調侃,“這可不是你一貫作風,我們連床都沒有上過。”心裡想的卻是曾經安諳也對我說過如是話語。
那是在香格里拉鮮紅美麗的莨菪花海。他擁我坐看天高雲淡,周圍景色美得令人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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