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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風後坐著一位裹著錦衣的貴婦,她美麗的臉略顯蒼白,烏黑的頭髮高高的盤起來,金絲編的鸞鳥蜿蜒而下,在她鬢邊垂下一串碧鸀滴珠。
“好孩子,快過來。”
嚴徽著了魔似的走近,才發現她的小腹微微隆起,若不是靠坐著,一定看不出來。
那夫人並不嫌棄他穿著寒酸,將他攬在身邊,親切地問他家中還有什麼人、可讀過書。
他自然說沒有,小臉繃得緊緊。
範管事在外面說:“夫人,新買的丫頭僕婦要過幾天才能到,這村中的婦人女孩均都粗笨,且口風不嚴。唯有這個小哥兒,進退有據、心思端正、處事公平。且他年紀小,是正好的事。”
夫人摸摸他的頭,說道:“就按你說的辦吧。”
夫人和範管事將他的母親叫到宅子內,說想讓他服侍夫人一段日子。
母親剛烈,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他去做別人奴才的。
夫人柔聲說道:“嚴太太,這孩子一舉一動都穩重伶俐,透著一股靈氣,將來是必成大器的,這樣的孩子,我也絕不忍心折了他。咱們不籤契、不改籍,每月二兩銀子,讓這孩子陪我一段時日。我也是讀過書的人,雖說不上一諾千金,但也絕不是說話不算數的人。”
嚴徽的眼睛猛一下亮了。
他母親的眼睛也亮了。
當嚴徽學會了“嚴”字的讀音和寫法之後,恭恭敬敬地跪下來對夫人叩頭。
夫人淡笑著拉他起來:“這有什麼,你好好學便是,當初若不是想著我讀過書,你跟著我或許能識字,你娘也不會答應吧?”
嚴徽有些羞赧地低頭。
夫人嘆息:“你母親真是個堅忍的女子,處處事事為你想著,可憐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樣的。”說著手輕輕撫上微微隆起的肚子。
嚴徽鼓起勇氣,將桌上只吃了幾片的一盤西瓜撤了下去。
“怎麼了?”夫人看他。
“您懷著小孩子,不能多吃西瓜。”他低聲說。
夫人有些欣慰又有些黯然地笑笑,教他寫起了“徽”字。
七月的晚上,飛星暗渡雲漢,金波淡,玉繩低轉。
夫人的肚子已經明顯地挺了起來,她的身體似乎不好,胎兒的發育給她的身體造成了相當大的負擔。但嚴徽卻並未從她身上看到一分一毫焦躁、委屈、任性等孕婦該有的脾氣,只有滿滿的欣喜。
僕婦們攙扶著她在庭院中坐下,她將嚴徽攬在身邊,聽他背功課。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樂乎”
夫人忽然“唉喲”了一聲,嚴徽看見她的肚皮極細微地動了一下,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夫人臉上滿是激動:“可終於動了,害我擔了這一個月的心。”
僕婦們笑著湊趣:“可見小主子是個性子沉靜的,將來必定孝順。”
夫人慈愛地看看嚴徽:“只盼著是個像徽哥兒的,又好學又懂事,我就放心了。”說著又對他笑道:“你和這個孩子有緣,他一個月前就該有胎動了,卻偏不動。你一念書,他就動了。”
嚴徽望著她隆起的肚子,第一次對那裡面的小人有了好奇之外的情緒。
當嚴徽背完了《論語》、《儀禮》兩本書的時候,夫人的孩子降生了。是嚴徽的母親幫忙接生的,孩子生得很順利,並沒有讓她的生母受什麼罪,但夫人看起來卻絲毫沒有新母親應有的紅潤和喜氣,臉上竟顯現出灰白的神色。
她沒有奶水,也不許請奶孃,新生的嬰兒只能用羊奶、米湯喂。
夫人整日裡抱著孩子不撒手,但後來實在撐不住了,才將孩子交給僕婦們帶一會兒。
有一日,夫人被孩子的哭聲驚醒,喊嚴徽過去看,才發現孩子被留在炕上哭泣,僕婦們聚在一起閒聊去了。
第二天,那些僕婦丫鬟就全不見了,幾個新的被悄沒聲地送過來,但夫人不許她們碰孩子一根小指頭,她的臉上已經顯現出了油盡燈枯的跡象,眼睛裡透著亮得嚇人的光。她清醒的時候,自己抱著孩子長久地凝視;她昏睡時,只許嚴徽碰觸自己的女兒。
嚴徽看著那柔軟的襁褓,裡面裹著的小人是粉紅色的,嬌嫩稚弱。夫人在裡間睡覺,嚴徽在外間,用小竹管一點點地把羊奶喂進她嘴裡。
她用近乎透明的粉紅色小手指頭抓住嚴徽的手指,咿咿呀呀地揮舞著。
她的眼睛已經完全睜開,眼珠像黑葡萄一樣。
她的額頭很寬,但看上去很柔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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