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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王姐仍在哭泣,只是聲音早已嘶啞得不成調了,嗚嗚咽咽的如同負傷的獸。三天前,王姐的孩兒餓死。那是個男孩,兩歲半的孩子,圓頭圓腦的很是可愛,郗徽看著他出生,村中爆竹聲聲,看著他捱餓,一張臉兒瘦得乾巴巴,偎在王姐的懷中,無半分神氣,只是眨著一雙顯得更大的眼睛,見著自己就會笑笑,弱弱的叫聲:“姨”。
三天前的黃昏與今日無異,同樣的晚霞,同樣的豔紅,王姐抱著孩子又來躥門,只因郗徽總會從自己本也不多的口糧中分幾口給那孩子。這些年的相處中,早知那王姐是生性爽朗利落之人,很是要強,只有自己大大方方幫人的份,最不願受人恩惠的,哪裡會去求人半分,如今人人都是朝不保夕,王姐卻常是抱了孩兒腆著臉來躥門,半分骨氣都無,不過是為了救得自己的孩子罷了。
孩子早已餓得閉著眼,像是睡著了一般。
郗徽拿著碗走到孩子身邊,孩子卻忽地睜開了眼:“姨姨!我餓。”孩子的聲音已是微弱得快要聽不出來了。
郗徽忙把碗湊到孩子嘴邊:“吃吧,吃了就不餓了。”
孩子的眼睛明亮得如同星子,看著郗徽輕輕一笑。郗徽第一次看著一個孩子從出生到這麼大,心裡很是喜愛這孩子,見那小小孩子餓得說話的力氣也無,仍對著自己笑,心中柔軟如水,輕輕撫上孩子的小臉,孩子靜靜的閉上了眼。
“姐姐,我不能再拖累你了,多一個人多一個嚼口。”郗徽看著蘭英,堅定的說出。王姐的孩子就那麼去了,死在了自己眼前,郗徽不敢想像蘭英將要出生的孩子也是那般命運,少了自己,家中負擔定會輕一些。
蘭英看著郗徽,似是震驚又似瞭然,猶豫良久:“那,你”
“我出去,自己尋找活路。”
蘭英低下頭,摸著自己的肚子:“孩子又在動了。”
郗徽笑了,也把手摸上蘭英的肚子:“是呀,姐姐的肚子裡還有個孩子。”
“阿徽。”蘭英哽咽著。
“孩子總比大人好養活。”郗徽又是淡淡一笑。
蘭英緊緊的抓著郗徽的手,淚,一滴滴的落在郗徽手背,再從手背滑下。
郗徽亦是回握著蘭英的手,用盡力氣。
早已不止一次聽到過姐夫與姐姐吵架的聲音,一向對蘭英百依百順的姐夫吼叫著,叫蘭英讓郗徽自立,他甚至可以把他們的屋分出一半,但絕不能再跟著他們一起吃食了。蘭英也吼:“她是我的妹妹!是我的親妹妹!”那一刻,郗徽淚如雨下。
昨日,姐夫不再吼叫,只是聲音無比絕望:“我們的孩子會死,我們的孩子也會餓死,就像王姐的娃娃。”
“我們可以離開這裡,去外面尋找活路。”
“不行,我不能丟下這裡,我離不開這裡。”姐夫的聲音執拗而斷然。
“不過幾畝田地,幾間屋。”
“那也是爹孃留下祖業,後來我辛苦辛苦打拼出來的。”
“就算阿徽不和我們一起吃,我們總也有吃完的一天。到時,孩子還不是會餓死。”
“到時再說!總歸她不能和我們一起了。”
“如果我就是不同意呢!”
“我這是為了誰!我這是為了誰!”姐夫終於大哭起來:“就算我們一起出去,可你現在不成!你生孩子怎麼辦!我不能讓孩子生在路上,連個接生的人都沒有!你會死的,你們都會死的!”
蘭英沒再說話,屋裡死一般的寂靜。
☆、14、餓孚遍野觸目驚
蘭英用鍋灰調著水細細的在郗徽臉上塗抹,神色異常溫柔,一張臉卻是蒼白中帶了焦黃,那眼睛更是腫如桃核,紅紅的漲著。郗徽心知蘭英昨晚定是一夜無眠,怕是哭了一夜了,自己又何嘗不是徹夜輾轉,郗徽心裡極是難過,只死死忍住,自己不哭,姐姐或許心裡更沒那麼難受吧。
驀地,蘭英停下手,抱著郗徽就大聲的哭起來:“阿徽,是姐姐對不起你!”
郗徽如何再忍得住,也緊緊的抱著蘭英,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止也止不住,和蘭英相處幾載,歷經生死,郗徽早也把蘭英當成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更是自己生活中的一部分,此時形勢所迫,不得以將要與之生生分離,郗徽心中又是難過又是心慌,之前尚且忍著不哭不過是怕引了蘭英難過罷了,此時蘭英這一抱一哭,如何不讓郗徽更是心酸,郗徽咽嗚著,話也說不出來了,只一個勁搖著頭。
“姐姐一直記得,那時我們剛剛逃進山裡,我們對著一棵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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