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第1/4 頁)
蘭英暗歎一聲,轉而溫言溫語的安慰斧子:“彆氣了,氣也沒有用。現下米貴如珠,我們能購得已是不錯。”
姐夫仍是生著氣:“那些個奸商,也不怕斷子絕孫,折了福壽,這麼歹毒的事都做!不怕報應麼!”
蘭英撫上肚子:“快別這樣說,你也是要當爹的人了。”
姐夫跳起來:“你,你說什麼?我,我要當爹了!”
蘭英輕笑著:“是啊!”
姐夫緊張興奮的搓著手:“我要當爹了!我要當爹了!”說著竟是一把抱起蘭英便轉了個圈兒,待回過神來,怔了半晌,一張臉卻暗淡下來:“若是平常年月,當真是喜事,可現在,四處鬧饑荒,我們家的銀錢也不多了,怕是連米都買不到幾鬥,這孩子,來得,真不是時候!”
蘭英怔了怔,又把手撫上了小腹:“有我們大人一口吃的,自然就有孩子一口吃的,別怕。”蘭英轉身拿出陶罐把桌上的秕穀與糠細細裝好。
初聽蘭英有孕,郗徽極是高興,自己要當姑姑了呢,可卻是轉念便想到如今景況,心裡剎地竟閃過“生不逢時”一詞,一顆心更是猛地一沉。只是見姐夫如此高興,又細看蘭英臉色,帶了那淡淡喜悅之情,郗徽心裡雖是不安擔憂,卻也並不說出,只是臉上帶了笑,心中暗自祈禱希望這乾旱早日過去。那斧子雖憨卻並不是笨人,半晌內竟也想到此節,又看蘭英雖是微怔,臉上卻並不顯,郗徽與蘭英相處多時怎會不知蘭英心中自是早已擔憂此事,心下嘆氣,接過蘭英手中的陶罐放好,握了蘭英的手:“是呀,那小小奶娃娃要多少吃食,剛開始一年都在喝奶呢,等長大一些,這荒早也過去了,姐姐姐夫不用多想。”
“老天!快下雨吧,再不下雨!我們就要餓死了。”村中如今到處都聽得到祈求的聲音,可老天並沒有聽到,一舊如故。
郗徽在外的時日越來越長,方圓十里甚至更遠的野地早已跑得遍了,山中亦是尋了而去,可自己想得到的別人如何想不到,且當地村民更是比郗徽熟悉周著地理環境,自是能吃的東西不會放過分毫的。此時郗徽跑了大半個下午,籃內也不過只有幾塊從榆樹上剝下的樹皮。
回去時蘭英正彎著腰在搗麻柘葉子。郗徽忙把蘭英扶起:“姐姐,你都是有身孕的人了,這些事我來做。”
已有幾個月的身孕了,蘭英的肚子卻小小的,人也是消瘦下去,衣裳穿在身上都顯出寬大來,竟看不出有孕的樣子。記得以前隔壁王姐懷孕才四個月,肚子已如小球一般,郗徽知道,是因為沒吃的,肚中的孩子長得慢。此時,大家哪兒再有半分有了孩子的喜悅,姐夫見了蘭英的肚子更是愁苦不已,一個大男人常常紅了眼圈撫著蘭英的肚子怔怔發愣。
郗徽攪著碗中的麻拓葉子拌豆漿水,看著蘭英越來越是發黃的臉色,心中一陣悽苦。
姐夫的臉色也越來越差,終於郗徽發現姐夫看向自己的眼神如看著一個多餘的人。
那一日郗徽提了籃子歸來,籃中空空,竟是連樹皮也扒不到了,郗徽默默的流著淚,心下沉重,回過神來見快到村口,忙用袖子擦了淚,更從地上抹了把泥沙在臉上抹均,生怕回去被蘭英看出哭過的痕跡,抬頭間,姐夫便站在不遠處。
郗徽下意識看了看一無所獲的籃子,姐夫朝郗徽走近幾步,目光也落在籃裡。郗徽叫了聲:“姐夫”。斧子卻並未搭理,郗徽更是不知對他說什麼,郗徽便看著這昔日憨厚壯實的漢子,生活的饑饉竟讓他顯出了老態。斧子見郗徽這麼看著自己,嘴角抖動,終是重重的嘆著氣,說了一句:“這日子叫人怎麼過!”轉身便朝村中走去。
此後幾日,郗徽回來時都能在村口遇上姐夫,可他卻從來不說什麼,只淡淡看看郗徽,看看郗徽手中或一無所獲或淺淺裝著樹皮草根的籃子,看得半晌,重重嘆著氣,轉身離去。郗徽只覺心中異常難過,郗徽想說些什麼,可如今景況說什麼呢!郗徽心下隱隱害怕,姐夫,怕是容不下自己了。
“姐夫,你有什麼話就說吧。”終於一日,郗徽開得口來。
“我”姐夫張了張嘴。
“姐夫,有什麼話直接說便是,阿徽聽著。”
“我們家,快要斷炊了,你姐姐,你姐姐還要養孩子。”姐夫一氣把話說完:“你,你怎麼辦?”
郗徽低下頭來,咬了咬唇,無話可說。
日子愈發的艱辛,終於家中所煮的湯水中再也見不著米粒的影子。
落日西斜,晚霞把大半個天空都燒成了紅色,妖豔得讓人心慌。天空中一隻歸鳥都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