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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鍾薈一臉莫名其妙,“此刻他們都在裡面,跪給誰看去?阿兄也起來歇歇罷,木板子下就是水,陰寒之氣滲上來,跪久了要傷腿腳的。”
小書僮彷彿找到了知己,差點熱淚盈眶:“小娘子說的極是,郎君您就算要跪,好歹也墊些東西啊,落下病根可怎麼是好啊?”
姜悔皺了皺眉,顯是不敢苟同,溫和地道:“‘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我既然領了罰,即便沒人看見也不能做假。”
一回味這話倒像是在苛責嫡妹,臉又是一紅,趕緊找補道:“我。。。。。。我不是說二妹妹你,你本就不該受罰的。”
“‘不以闇昧廢禮,阿兄有衛大夫伯玉之風,’”鍾薈無法,便叫阿杏在旁鋪上墊子,盤腿坐在姜悔身旁,“聖人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做君子固然好,做個老寒腿的君子可就不美了,還請阿兄顧惜身體。”
小書僮長得雖然獐頭鼠目,卻有幾分眼力見,忙把蒲團遞上去,姜悔這回終於未再推辭。
鍾薈坐了會兒便無聊起來,沒話找話道:“阿兄真覺得自己合該受罰麼?”
“我毆打兄長,自然是該罰的。”姜悔端著張一本正經的小臉,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可是姜曇生羞辱潑墨在先,要罰也該一起罰,怎麼偏就他一個沒事?”鍾薈撅了撅嘴,那不忿雖泰半是裝出來的,卻也有幾分真心實意,“還把我的食盒踢翻了害我餓肚子!”
姜悔啞口無言,他並非逆來順受之人,也曾在無數次被欺辱後的夜裡輾轉難眠,叩問蒼天何以不公至此,令一人為珪璋,一人為土芥!
然而胸中的塊壘凝成了利刃,除了將自己割得支離破碎外百無一用,日子要過下去,便只能慢慢用血肉將它磨平——其實也不難,每當渴望什麼、欽羨什麼的時候,只須告訴自己,他配不上。
“阿兄何必處處姑息忍讓呢?”鍾薈擰著眉納悶道。
姜悔不知該不該對這個仿若今日才相識的嫡妹和盤托出,未免有些交淺言深之感,沉默良久還是道:“我原本是不配與你們一道在這琅嬛閣讀書的,是託了兄長的福。一日我在閣外。。。。。。玩耍,遇到了兄長,他問我想不想與他一起讀書,我雖自慚天資駑鈍,卻也心嚮往之,阿兄便替我求了夫人。”
“哼,他才沒那個好心,”鍾薈嗤笑一聲道,“阿兄也不必替他文過飾非,必是為了讓你替他捉刀替筆吧。”
“無論是為了什麼,總是兄長的恩德,我不該忘恩負義的。”姜悔語聲漸低,他並不覺得為二娘子出頭是錯,可是頂撞兄長確是不該的。
鍾薈對這個低眉順眼的庶兄有些恨鐵不成鋼起來,姜家又不是出不起束脩,落個苛待庶子的名聲難道好聽?
“阿兄為何不去與老太太、夫人提?三弟和四弟不是也已開蒙了嗎?”鍾薈時常聽三娘子抱怨那個榆木腦袋的庶弟。
“我…與他們不一樣,”姜悔苦笑了一下,“二妹妹或許有所不知,我是元豐五年七月裡生的。”
鍾薈一臉困惑:“那又如何?”
姜悔頓了頓,艱難地一個字一個字道:“祖父是元豐四年五月裡仙逝的。”
鍾薈恍然大悟,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姜悔本來佔了個庶,於前程已有諸多妨礙,本朝以孝立國,他出生就帶了孝期所孕的汙點,即便天縱其才也難以為世所容,難怪姜曇生如此肆無忌憚了。
再者她阿耶姜景仁既無才學傍身,原本還可以拿孝行做做文章,如今姜悔這庶子分明就是塊名為“孝期行淫”的攔路石,大剌剌戳在他宦途上——姜婕妤縱然有再大能耐也不能隻手遮天,言官的唾沫星子也能將他們一家淹死。
鍾薈心情複雜地看著這個朗月清風般的少年,她是局外人,能夠嘆一聲稚子何辜,老太太呢?曾氏呢?命途中與他擦身而過的每一個人呢?
姜悔卻笑了,先是淺淺淡淡的,接著緩緩綻開,像雨滴落在平湖上蕩起的一圈圈漣漪。
他原以為小嫡妹得知真相後會像旁人一樣對他既憐憫又避之惟恐不及,然而這孩子的眼中卻只有義憤填膺,活似老天欠了她五百錢。
原來他的不甘也是有人懂得的,即便只是個八歲的孩童。
“二妹妹不必傷懷,”姜悔舉頭望了望闌干和廊簷割裂出的一小片逼仄天空,“我讀書非是妄想經濟仕途,只期望能追觀上古,友賢大夫,觀始卒之端,覽無外之境……讀書實在是極好的。”
鍾薈望著庶兄略顯稚氣的臉龐,不由有些意外,設身處地,她是斷然做不到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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