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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姜曇生為難地用白玉筆管撓撓頭,心裡把這老東西的祖宗十八代咒得幾乎要從土裡爬出來與他搏命,“本來這種不孝不悌的喪家東西不配坐在這裡聆聽聖人教誨,活該打一頓攆出去,不過為兄大人有大量,在這與你向老。。。。。。夫子求個情從輕發落。我看去外面跪足三個時辰,回去把孝經抄個五十。。。。。。不。。。。。。一百遍也就算了,夫子你意下如何?”
“嗯,嗯,”秦夫子煞有介事地點著頭道,“小郎君果真是君子端方,孝友之至。就按小郎君說的辦吧,姜悔,你且去屋外廊下跪著吧。”
鍾薈覺得她日後見著“君子端方”幾個字都得繞道走了。
姜曇生叉著腿箕坐著,揉了揉方才磕疼的尾骨,猶覺便宜了那下賤的婢生子,不太甘心,然而方才被人誇了“端方君子”,饒是他有拐彎城牆那麼厚的臉皮,也不好意思立即出爾反爾食言而肥。
何況姜悔這小子,看著瘦得只剩一根筋,其實經打又耐踹,尋常學堂板子根本唬不住他。他平生怕的就只有一樣——沒有學上。可天曉得姜曇生比他還怕,若沒有姜悔,那些漢隸章草的大字誰來替他代抄?那些駢四驪六的文章誰來替他捉刀?
說起來當初還是他逮著這鬼鬼祟祟的小子捱在牆根偷聽他們讀書,才生出一計,央求了曾氏讓姜悔“陪伴”他一起讀書的呢。
“沒有旁的枝節老夫便開講了,”秦夫子提心吊膽地覷著姜曇生的臉色,待姜悔太平無事地走出屋子,方才吐出一口長氣,千迴百轉地咳了一通,搖頭晃腦地道,“上回講到。。。。。。”
“夫子且慢。”一個細而清脆的童聲將他打斷。
又有什麼事兒啊?秦夫子都快給這幫祖宗跪下了,昨日剛領了束脩,他只想早點把今日的課講完,回去和劉伯倫敘敘舊。
“學生方才頂撞了兄長,理應一塊兒受罰。”只見姜明月直起身,不緊不慢地道。
秦守基無奈地瞅瞅這粉妝玉砌的小娘子,這還是他第一回正眼打量姜明月,也實在怪不得他,姜明月十回裡能來三四回就不錯了,下雨天怕淋,大晴天怕曬,風大一些也不行——會將髮髻吹亂。上課時不是趴在書案上睡覺就是對著手鏡左照右照,描眉畫眼抹口脂,偶爾塗幾筆字能叫人恨不得自戳雙目,實在是一隻大大的人型繡花枕頭。
如今這隻枕頭不肯好好當她的擺設,居然混到人堆裡來裹亂,偏又是一個他得罪不起的,秦夫子慪得鬍子都顫抖起來:“小娘子知道悔改已是十分可貴,有道是“幼者必愚,愚者妄行”,你年幼無知,想來你阿兄也不會怪罪於你。”
姜曇生一聽就不幹了,正愁沒機會連你一起發落呢,這不是一來瞌睡就有人送枕頭麼:“為兄雖胸襟廣闊,自然不會與你一個小小女流之輩計較,但你既然知道錯,也沒有逃脫責罰的道理。”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依老夫之愚見,小娘子既有心悔改,便把女誡誦讀十遍也罷了。”秦夫子趕緊道,姜明月可不是爺不疼娘不愛的姜悔,若是將她罰狠了,曾氏指不定要拿他這老匹夫祭她的賢名。
“那怎麼成?”姜曇生生怕就此一錘定音,急不可耐地道,“這樣高高舉起輕輕落下,倒叫人說我包庇嫡親的姊妹,不成不成,你也得去跪。。。。。。念在你年紀小就跪兩個時辰吧,再把女誡抄上二十遍,快去快去。”
鍾薈就等著他這句話,不等秦夫子開口便應了個是,生怕他們反悔,一陣風似地刮到門外去了。
第14章 不平
琅嬛閣在湖心,四周水面平遠開闊,閣前一座木廊曲橋蜿蜒到對岸。
鍾薈一出門便看到廊下跪得筆直的身影。小書僮抱著個蒲團垂首立於他身側,不知在他耳邊說著什麼,那孩子與阿杏年歲相當,生得瘦小羸弱,一張其貌不揚的苦瓜臉皺成一團,比先前更添了幾分喪氣。
“阿兄,”鍾薈輕手輕腳地走到他身後道,“我來與你作伴啦。”
姜悔唬了一跳,忙側過頭,臉上先是閃過詫異,慢慢地凝聚成羞慚,也不知怨姜曇生多一些還是恨自己多一些:“是我對不住妹妹,反叫你受我連累。”
“阿兄不必自責,是我自個兒要來的。”鍾薈俏皮地皺了皺鼻子,“聽夫子講課多悶啊,渾不如在此吹吹風賞賞景自在。”
阿杏跟在她身後,懷裡抱著竹笙和毛氈,見主人光顧著聊天,半天沒領到指示,便直眉愣眼地發問:“小娘子,您要跪在哪兒啊?奴婢等您示下,好給您鋪墊子。”
“誰說我要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