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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一章 病來如山倒
及至繪春按方抓了藥回來時,卻見遠黛正自睡在床上。一邊伺候的,卻是晴寧。
眼見繪春進來,晴寧忙回身行禮,且低低的喚了一聲:“繪春姑姑!”繪春乃文淵閣御侍,這身份,在一應女官之中,也可算得數一數二,對著她時,晴寧自是不敢失了禮數。
朝她微微點頭,繪春問道:“郡主如今怎樣了?”晴寧從前也曾在石傳鈺身邊伺候過,繪春對她,非但頗有些印象,更兼觀感甚好,如今見是她在遠黛身邊伏侍,倒也甚覺放心。
晴寧聞聲,忙答道:“姑姑去後,郡主喝了幾口水後,便又睡下了!許是因為燒還未退的緣故,睡的卻不安穩。因燒的甚是厲害,奴婢已為她擦過兩次身了!”她這一路之上,都喚遠黛作“夫人”,如今聽得繪春喚作“郡主”,少不得跟著改了口叫“郡主”。
繪春點頭,放下藥包之後,便走上前去,按了按遠黛的額頭,而後卻吩咐晴寧道:“郡主從來身子弱,擦身之時不可用太涼的水!你仍在這裡伏侍,我去煎藥!”
晴寧不敢違拗,忙自答應了一聲。繪春這才提了藥包,往側屋去了。不一時熬了藥來,卻見遠黛仍自闔目躺著,面上一片酡紅,不時輾轉,口中更含糊不清的說著一些什麼。
繪春在旁默默聽了片刻,卻覺遠黛口中所叫的那些名字,她大多熟悉,所不熟者,又頻頻呼喚者,惟“顯華”二字,心中便也隱約猜出這“顯華”是誰了。
暗暗嘆了一聲後,她朝一邊的晴寧作了個手勢。示意晴寧將遠黛叫醒。晴寧會意,便伸了手,輕輕的推了遠黛幾下。遠黛便迷迷糊糊的睜了眼,見繪春捧了藥碗站在床頭,不覺喃喃了一句:“繪春姐姐,你去同父王說說,我不要喝這藥,好苦的”
陡然聽了這麼一句,繪春只覺得心中一酸,兩行清淚不覺滾滾而下。她的年紀。比遠黛大了將將十歲,遠黛幼時身體虛弱,石廣逸為此頗費了一番心力替她調養。七歲之前,幾乎日日不離湯藥,以至於遠黛每每聞到藥味,便會千般推諉,萬般避讓。每日裡單單哄她吃藥。便不知要費去多少工夫。鬧到最後,石廣逸終究拿她無法,只得合了丸藥令她日日服用。
饒是如此,每每吃起藥來,遠黛也還是千般不願,萬般不甘。
剛才的那一句話。卻是當年遠黛仍吃著湯藥時,曾對她說過的。只是那時,遠黛對她說這話時。石廣逸正站在一邊監督著她服藥,而今,卻是情景依稀,人故去,再不復當年了。
別過頭去。繪春舉袖,拭去面上淚痕。卻覺喉中塊壘無法嚥下,終究也還是說不出話,只堅決的將藥碗遞到遠黛唇邊。遠黛早燒得迷糊,才剛那一句話,也只是脫口而出,此刻見繪春執意如此,終究不敢不喝,只苦了臉一口口的喝了。
眼見她喝過了藥,繪春這才放下心來,順手將藥碗遞了給晴寧,騰出手來,扶了遠黛躺下,又為她掖緊了杏子紅綾被,才要起身離開時,卻見遠黛正張著明眸看她,似乎在等什麼。繪春一怔,還未回過神時,遠黛卻又已喃喃了一句:“嘴巴好苦”
強自忍住已將氾濫的淚水,繪春低聲的道:“郡主,蜜餞都吃完了奴婢這就命人去買來”遠黛昏昏沉沉的,早不辨今時往日,見她推搪,心中雖甚不滿,卻也無力多說,嗯了一聲之後,復又閉目沉沉睡去。
默默注視遠黛,繪春再忍不住,眼淚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滾滾而下,倒讓一邊立著的晴寧尷尬無比。下意識的退了一步,晴寧正要裝作不曾看見,卻不料繪春竟又開了口:“晴寧”她叫著,嗓音雖仍隱帶哽咽,卻顯然已恢復了平日的冷靜、平和。
晴寧心中無由一驚,忙低頭應著,且問了一句:“奴婢在!不知姑姑有什麼吩咐?”
微微閉了閉眼,壓下心中的那股難言的酸澀,繪春慢慢的道:“你親自去跑一趟瑞福齋,撿那最好的蜜餞,各買些來。從前郡主極愛吃他家的八寶陳皮梅乾,你可多買些!”
晴寧不敢怠慢,趕忙應著,匆匆的退了下去。
打發走了晴寧,繪春便怔怔的立在床前,許久許久也還是一動未動。
文淵閣內,已閱了整整半日奏摺的石傳鈺提起硃筆,在手上正看著的這份奏摺上批了一個簡單的“準”字,放下筆時,卻沒有立即闔上這份奏摺,而是舒展一下身軀,微闔雙眸,緩緩靠在了身後龍椅的椅背上。面上適時的泛起了掩飾不去的疲憊之意。
昨兒急趕了一日,堪堪趕在城門關閉之時進了郢都。一路之上,他思忖良久,最終決定不陪遠黛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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