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炭盆升起、鐵架支牢、烤叉烏黑,窄長的小鮮魚被拍暈,一尾尾碼在銀盤中,各色佐料流水般擺到梨木小几上,供貴客享用。小僕役放下扇子,熟練地握住鐵叉串上魚,為客人燒烤。
夜子的弟弟小茂邊烤邊數:“四盤、五盤。還差一盤魚。她們很快會送來。”
夜色已濃,一隊護院例行巡邏,從這座獨立的庭院外逶迤而過。
叮噹送去最後一盤魚時,屋裡只剩張卿喝到微醺。
烤魚滋滋冒著腥香,那對小僕役不知幹嘛去了。張卿叫住叮噹,問她花魁為何更衣許久不歸。叮噹恭敬答道:“今天慶賀新人掛花牌,姐姐們服飾雍繁,更衣耗時略久些。請您寬心,花魁很快就從後院趕來。奴婢先告退。”
她退出門外,暗自抱怨:“兩個小鬼頭,怎能把客人獨自留在屋中呢?真是失禮。幸虧這個張大人沒把我扣下來為他烤魚。希望路上別遇見其他侍女,我得趕緊溜。”
叮噹顧不上多抱怨,匆匆離開這院子,一路偷摸往杏子那屋走。為避差事,叮噹寧可繞遠道,專揀樹深人少的小徑,哪兒黑往哪兒鑽。
不知杏子現在的情況怎樣了
*
“小浩來取醒酒湯。”廚房門口探出個小腦袋。
“喏,端好,別灑在衣服上。”廚娘為他盛滿一碗醒酒湯,目送他端平托盤邁出門檻。
眨眼工夫,門口又探出個小腦袋:“小茂來取和果子。”
廚娘攢了一碟,依舊囑咐道:“你們兄弟慢點兒走,路上看清石板石階,小心跌倒。”
片刻之後,護院再次例行巡邏經過牡丹苑。隊長手裡牽著的細犬嗅出氣味,汪汪吠個不停。隊長聞到空氣中有烤魚香氣。葵屋常食魚,細犬斷然不會為魚的腥香而吠。謹慎起見,還是進去巡一巡為好。
屋門一推開,暗紅色與血腥味撲面而來,只見那位貴客半敞衣裳倒在血泊中,胸口刺著烤魚鐵叉子。木炭爆出輕微嗶剝聲,它大概什麼都看見了,可惜沒法作證人。
“貴客等急了吧。”小浩和小茂說笑著走上臺階,隨即看到這駭人的一幕。兩人禁不住跌坐在屋門口,抱成一團瑟瑟發抖,喉間驚恐大嚎:“血——血!”
張卿死了,誰幹的?
金吾衛向京兆尹請示:“府尹,屬下巡夜查訪波斯小王子下落,巡至崇化坊,接到葵屋的兇殺案。死者是鴻臚寺的官目前壓著訊息,是否立刻遣人知會刑吏兩部、鴻臚寺、薛法曹?”
“波斯王子重要還是區區一名鴻臚寺官吏重要?”京兆尹上火,嘴角都起了燎泡。他利落分派下去,繼續搜小王子要緊。“些許小案,本府尹鎮場子。你們別停,挨家挨戶敲門問!”
“法曹也不喊嗎?”金吾郎將有些猶豫。
京兆尹嘆道:“不能喊啊,你一喊,他明天肯定不出城尋人了。小薛前幾天還琢磨過鴻臚寺丟魚袋的事,此時又出人命,他呀,非得先把這案子查個水落石出才肯罷休。”
他只派金吾衛傳來仵作,點上幾名隨從,夜降葵屋。
京兆尹撫著鬍鬚,一付頗有心得之態,對仵作說:“不就是個案子嘛,法曹乃是本官手下,他那幾套路子,看都看會了。去驗吧。本府尹先去抓幾個嫌疑犯收監,讓薛法曹安心出城。等他辦完差事回來以後再慢慢審問這些嫌疑犯。”
葵屋屋主面色蒼白,禮數依然周全,銀封也悄悄塞給了京兆尹。金吾衛錄下客人們的名姓,賞歌舞的客人有人證,點花牌的客人更有人證,全都不在場。京兆尹點頭放他們各自歸家去。
這夜但凡出入過牡丹苑的侍女,都被帶到京兆尹面前。他問明前後情形,慢慢飲完一盅熱湯,開口道:“都起來吧,本府尹斷出來了。”
“頭兒,我才剛驗完,您就斷出來了?恁地神速!”仵作回稟:“烤魚叉子直刺心脈,當場斃命。兇器倒還算尖利。”
“嗐,這還不容易麼!”京兆尹笑著說:“且聽本府尹斷來。張卿逛花樓,入屋候美人,後來死了。正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
兩位花魁忙不迭下跪辯解:“冤枉!我們回後院更換舞衣,根本不清楚前邊發生何事。後院所有的侍女和伴舞都能為我們作證!求您明鑑!”
京兆尹擺手,叫她們起來:“本官知道。張卿點了你們,坐在屋中等候二位更衣。僕役打扇,侍女上菜,僕役烤魚,護院巡邏經過,最後一名上菜的侍女進去之前,張卿還在飲酒,對不對?”
護院頭目上前答道:“的確如此,小僕役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