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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便是又到了去和善堂一探的日子。
就在柳祁瀟陷入了綿長的沉思中之時,忽然感到自己的衣襟被人拉了拉。他回過頭,見是柳傾歌,於是便側過臉往門口望了一望。只見一個額角流血的少年跌跌撞撞的走了進來,年齡還未到十八,濃眉微攏,齜牙咧嘴,面部表情極盡扭曲。他一襲碧色衫子看上去凌亂不堪,盡是褶皺。那抓痕滲出血來,發熱微腫。
柳祁瀟見此情景,眉心細不可查的一沉:“祁瀚,你這是怎麼弄得?”
柳家三少爺柳祁瀚疼得額前直冒冷汗,聽了柳祁瀟的問話,臉一下子紅透了,囁嚅了半天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一張俊顏幾乎快漲成了紫色,然而那一雙黑眸,卻是明亮得令人心悸,像是包含了許多情緒在內,是如此的熠熠生輝。
柳祁瀟見他支支吾吾跟便秘似的,無論怎麼問就是一聲不吭,索性也不再多問,只是望向柳傾歌道:“去廚房拿些香油來。”反正這丫頭素來閒不下來,那就索性不要麻煩婢女,直接叫這個丫頭跑腿罷了。
柳傾歌點頭,心頭顯然也明白過來那治療抓傷之方子。她快步奔出柳祁瀟的住處,果然屁顛屁顛的離開,玲瓏纖細的身影一閃便不見了。
這裡柳祁瀟給柳祁瀚用水清洗淨了傷口,然後便吩咐他老老實實坐著不許動。他走至一旁,在桌案上翻檢了些許,拿出一個青紋花鈿。他將其擰開,往手心裡倒出一些鉛粉來,待到柳傾歌取來香油之後,便伸出修長的手指執起湯匙將二者仔細調和在一處①。待到這一切做好之後,他和柳傾歌一道,小心翼翼的將藥膏塗抹在柳祁瀚的額角處。
柳祁瀚依舊是裝聾作啞不說話,只是垂了眸子,睫毛輕微眨動,心思不知飛到了何處。他沉默了好久,方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我的那幫朋友,他們欺負女人,我我看不過去,就和他們打了一架”
柳傾歌瞪圓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瞅著柳祁瀚,彷彿是第一天才認識他一樣。素日打架鬥毆無所不為霸王似的一個人,怎麼忽然改邪歸正伸張正義為民除害了?真真是令人納罕不已。
難道,莫非,可能柳祁瀚有了心上人了?他此番打架,是為了心上人?
這個念頭一閃過柳傾歌的腦海,她頓時不懷好意的笑起來,擠眉弄眼的看向柳祁瀚。柳祁瀚乍一抬眸,正對上柳傾歌那曖昧不明的目光,心頭頓時打了個突,五官都快擠到了一處,趕緊“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轉移了目光。
柳祁瀟原本想斥責他幾句,聽了他的辯駁之詞之後,倒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皺了下眉,清冷的面容上什麼表情也無。他走出房間,正準備同柳傾歌一道將香油還回去,結果甫一走出房門口,就看到一個綠色的不明物體撲稜稜的而來,躲閃不及之間幾乎快扇了他一身灰。
柳傾歌同樣是灰頭土臉,那始作俑者正得瑟的用爪子抓住她的肩頭,頗為挑釁的學舌道:“柳大哥你個壞蛋,壞死了壞死了壞死了”最後的那幾個字,咬字清晰,怎麼聽怎麼都透著一股風騷之意。
柳傾歌原本在邪惡的想,要不要把這隻討厭的脫毛鸚鵡給燉熟了吃,結果聽了它的話之後,險些笑得直打跌。這個磨人的小妖精,真是太可愛了!
她此時不知為何,並不敢看身旁之人的表情,只感覺那人的身子僵了一僵,隨即便恢復了正常,伸出手撣了撣身上的灰:“走罷。”語畢,就率先往前走去。
柳傾歌盯了會兒前面那道如月下松柏般的蕭蕭之姿,那修長挺直的脊背,不疾不徐的步伐,看得她心頭一顫。她總覺得,那個綠毛鸚鵡,或者是那個綠毛鸚鵡現任主人——柳二少要倒黴了
臨近傍晚,杜蘅從上房處來,開口向柳祁瀟道:“大少爺,老爺說今晚早些用膳,他有事情要說。”
正在臨帖的柳祁瀟聞言,微微挑了挑秀眉,面色無波,聲音清泠泠的傳來:“嗯。傾歌呢?”
“小姐去喂鸚鵡了。”
柳祁瀟點了下頭,隨即便擱下筆管,將手中之物一一整理齊備,站起身來。
正房之內,琉璃花燈隨著視窗送進來的風微微搖晃,攏著暖融融的光芒。梨木花桌,楠木製椅,這裡的裝飾俱是處處彰顯了那一份流淌其間淡淡奢華。九足獸頭圓鼎裡的香已被熄了,巨大的花鳥畫簾被捲起,從兩旁各垂下一條絲絛線帶。
飯桌之上,柳祁澤一臉餓死鬼的表情,肚子裡的空城計唱得都不知道跑到哪個調兒上了。但是老爹還未到,他也不敢提前動筷,只得一臉憂鬱的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