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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府醫女
作者:彼岸雪
醫書
“風熱牙疼,喜冷惡熱,當服生地、當歸、升麻、黃連、牡丹皮、防風①”清冷的聲音從書案旁傳來,不急不緩,有條有據,像是一陣冰凌凌的泉水潺潺流過。那人一襲白衣清雋,冷修眉,寒凝目,面容俊逸非凡,身形秀挺,略略偏瘦,手持一黃卷,輕聲念起。
柳傾歌不敢怠慢,連忙伸出手執起一狼毫,在硯臺上蘸了蘸烏墨,隨即鋪開自己面前的紙張,開始奮筆疾書。很快,一行行娟秀的蠅頭小楷便躍然紙上。
陽光傾瀉而下,在廊下簷角跳躍著點點迷離的光暈,一陣微風從未關的窗欞吹入,颳起了面前的紙,發出了“撲稜稜”的輕微響動。柳傾歌便拿了一旁的硯石壓住,這才豎起耳朵,一邊聽一邊接著寫。
“咳嗽無痰,宜入五味、杏仁、貝母、生薑、防風②”那位翩翩白衣公子依舊是用那種不疾不徐的聲音念起,他修長的手指翻動著那略略有些泛黃的書頁,清澈明潤的目光牢牢盯在上面,像是要把那一字一句牢牢熟記於心。他並未偏過頭去看一眼那正在伏案寫作的清麗小丫頭,雖然後者此時正眨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瞅著他的唇,一臉認真的表情,不知道腦袋瓜兒裡在想些什麼咳咳,其實是想把那句子聽得牢靠清楚,方便自己寫。
眼見這紙張越寫越多,柳傾歌便擱下筆,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筋骨,眼光不由自主的瞟向一旁返身坐著的白衣公子。此人是她的大哥,柳府大少爺柳祁瀟。此時的他,一臉雲淡風輕,抬手端過了梨木花桌上茶盤裡的熱茶,用茶蓋邊緣颳了一下茶沫子,隨即抬眸看向柳傾歌:“抄寫了半天,也是累了,你也坐坐喝口熱茶罷。”
柳傾歌點了點頭,便走到他身邊坐下。從頭至尾,她一個字都沒說,秀氣的臉上淡雅如水,薄薄的櫻唇微微抿著。倒不是她故作清高不開口,而是因為,她自從小時候走失被柳祁瀟帶回柳府時,就一直沒有說過話,對於自己是個啞巴的事實,柳傾歌如今已經坦然接受了。
他們兄妹二人,酷愛醫學。但是這珍貴的醫書難找,在市面上都不見有人賣。好容易從雲府得了一本,他倆如獲至寶,便輪換著抄寫,一替一天,方便記憶。眼下見這醫書快抄完了,柳傾歌心頭不由得鬆了口氣,要不了幾天,就至於可以將此書還給雲公子了。
那個雲公子,不過是青城眾多紈絝子弟中的一人。他名為雲初陽,和柳府二少爺柳祁澤素來交好。話說起柳傾歌這個二哥,典型的花花公子一個,那叫一個萬花叢中過,至於片葉沾不沾身就未可知了。曾經不時地在柳傾歌面前吟風弄月賣弄風騷,再不就是手持長笛裝模作樣,或者是捧著一本少兒不宜的帶顏色小說看得眼睛都直了他的光榮事蹟數不勝數,最為精彩的就是有一次在青樓喝花酒,喝醉了回家之後,從貼身的裡衣裡掉出來七八條香噴噴的手帕來,上面繡著的濃詞豔曲自不必說。柳傾歌僅僅瞅了一眼,便被那上面的詩詞唬得心頭一跳,那紅暈漸漸浮上臉頰,忙避了過去。後來,還是柳祁瀟淡淡的吩咐了一句二哥的婢女,說是以後柳祁澤回來之後若不洗澡便不許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裡,這才好點兒了。
說曹操,曹操到。柳傾歌正在想著柳祁澤的那些糗事,誰知那人就已經一挑簾子進來了。果然是一張禍害遺千年的臉,俊美無儔,一雙瀲灩桃花眼顧盼生輝,含情脈脈,手持摺扇,口中笑道:“你們倆這是在忙些什麼呢?關在屋裡靜悄悄的也沒個聲兒。”
柳祁瀟見他進來,回眸吩咐一旁的丫鬟香蘇去奉茶,隨即看向他道:“怎麼,你今兒個這麼閒?”
“咳咳咳”柳祁澤漲紅了臉乾咳了幾聲,那假腔假調的聽得柳傾歌不由得一樂,他接著說道,“你二弟我哪能一天到晚跟女人們泡在一塊兒呢,多多陪伴家人才是正理。”說到此處,他走到書案旁,看了那上面擺著的整整齊齊的手札,眸色明顯一黯,卻被他很好的掩飾了下去,回頭笑道:“不枉我把這醫書從雲老二那兒借來,你倆倒還真是物盡其用。也罷,這麼抄寫完畢之後,我就可以將它還給雲老二那傢伙了。”
柳祁瀟一點頭,呷了一口茶,清俊的面容上波瀾不驚:“話說起來,此事還多虧了你。”
柳祁澤笑嘻嘻的走過來,拍著柳祁瀟的肩膀,由於力道太大又出手迅速,害得後者險些將這手中茶盞給傾了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