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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陸九齡坐在那邊,面上已是一片深深的恍惚和悲愴,顧承謙想想,竟也悲從中來。
他自己,又好到哪裡去呢?
“啪嗒。”
天南星葉片形狀的回生堂銅鎖,被他扭開了。
裡頭躺著的東西,也一一映入了眼底:藥貼,藥方,醫囑,竟都齊備,貼膝蓋的,泡腳的,甚至是內服的湯藥,一應俱全。
“唉……”
顧承謙長長地嘆了一聲,卻是知道這小小的一隻盒子裡,藏著多沉的心意。
顧府上下,拜會回生堂多年,鬼手張只怕早對他的病症倒背如流。這醫囑上寫的,卻無一不對應著他的病症……
陸錦惜一則能記得他這毛病,二則敢再去回生堂問藥,三則還成功了。
本事有之,心意有之。
倒也不像是外界傳聞的那樣,太過善良溫軟,懦弱無能。
心底一時有一股溫熱的暖流,緩緩淌了開去,竟然叫顧承謙覺得極為熨帖。
陸九齡,是有個好女兒的。
他慢慢重新合上了錦盒的蓋子,一時竟不知應該說什麼,想什麼,只吩咐了萬保常:“你親去稟夫人一聲,大將軍夫人不愛出府,難得出來走動一趟,千萬不可怠慢了。”
萬保常聽了,心裡明白。
大將軍夫人本是一品誥命,與太師夫人唐氏平起平坐,原也不可能怠慢,更何況是陪著永寧長公主一起來的?
老爺這麼補一句,是要當成座上賓的座上賓了。
他連忙躬身應了個“是”,就要出去。
沒想到,這時候,陸九齡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上的皺紋,似乎又深了一些,只道:“既然要去,也引我一程吧。我總要見見她,心裡才安定……”
顧承謙聽了,心裡又是苦得沒邊兒的一片。
“保常你只管帶了陸大人去,著人請大將軍夫人去偏廳裡一見便可。”
“是。”萬保常心知,這是陸大人愛女心切,就要去看看,於是擺手一引,“還請陸大人隨我來吧。”
陸九齡也不廢話,甚至就連跟顧承謙告別都忘了。
他隨著萬保常一道,消失在了門外,繞過這回環曲折的重重回廊,便終於沒了影蹤。
顧承謙卻只坐在屋裡。
手上放著回生堂裝藥的盒子,几上置著開始轉涼的好茶,地龍熱熱的燒著,可他竟覺得滿屋子都有一股涼氣,使勁兒地朝著他渾身骨頭縫子裡面鑽。
冷啊。
這個冬天,太長,也太冷了。
他又把目光放到了窗外。
含苞的海棠,在尤帶料峭春寒的冷風裡,瑟瑟顫抖,彷彿下一陣風,就能吹破那鼓脹的花苞,開出鮮妍的花朵一樣。
他跟那個大兒子,是怎麼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顧承謙都快不記得了。
他只是又想起了那一句:“遇到難啃的硬骨頭,你們這樣‘客氣’怎麼請得過來?”
這是顧覺非在他們請不來鬼手張時候,說的一句話。
是他向來謙恭謹讓的大兒子說的一句話。
明明是那樣明顯的一個地方,他當時竟然半點沒有注意到。
以至於,很久很久以後,他把昔年與他相處的種種細節翻找出來,才發覺,這一句是他為數不多的、露出破綻的時候。
看似玩笑的口吻,簡單的“客氣”二字。
裡面,又藏著幾多的驚心動魄與刀光劍影?
當時的他,與周圍所有所有人一樣,對這個大兒子,顧府的大公子,顧氏一門近百年來最為之驕傲的天才,有著雷同到仔細想來會令人後怕的認知——
曾遊學天下,結交四方,三教九流,販夫走卒,對他無不佩服;
朝野上下,八方同僚,亦有不少曾蒙他解決危難,對他交口稱讚;
他更是慶安帝的伴讀,與其知交莫逆,無話不談。
京城的女兒家,誰不慕他才華驚世,那一股疏狂兼著儒雅的氣度?
這是一個在所有人眼中,都近乎完美的人。
美玉無瑕,天衣無縫。
從他開蒙以來,再沒一個同齡人排在他前面,也幾乎少有人對他生出惡感。他越來越出色,八面玲瓏,多智近妖。
於是,這樣的認知,便漸漸深刻,根深蒂固地留在所有人腦海裡。
也包括顧承謙。
這樣的認知,持續了太久,太久,讓人早已習慣。以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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