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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細細涼涼的小手悄悄爬上他手腕,輕輕握住,捋他的手心。心裡的鬱結,順著肩膀,順著手臂,一點點捋下去。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
武松握了握她手,凝神靜心,再抬頭的時候,陰沉沉的目光,將史文恭從頭到腳剜了一遍。
背後突然一聲雷霆大喝:“周老先生的名,灑家也曾久聞!史文恭,你既是他的逆徒,還妄想來俺們梁山招搖撞騙,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魯智深大踏步趕將上來,一手撥開朱貴,一手推開岳飛,繞過潘小園跟武松,揪住史文恭就要打。
“替周老先生教訓你這撮鳥!”
拳頭沒落下去,被一雙鐵臂架住了。
武松面色冷靜,怒氣藏在眼底最深處。
“師兄息怒,史文恭到底是梁山的客人,為了旁人的事情跟他動手,咱們梁山說不過去。”
魯智深可瞧見武松方才衝著史文恭左右開弓的樣兒,怪眼一瞪,喝道:“許你打得,灑家打不得?讓開!”
史文恭儘管被十幾雙手拉拉扯扯著,眼裡依然不忘現出蔑視的神情。看著魯智深一雙醋缽兒大小拳頭,就像是看兩隻秤砣。嘴角沁出個冷笑,低聲道:“關西魯達,原來不過是個蠢漢。”
魯智深當場雷霆之怒,哇哇大吼,拳頭還沒落下來,院門口卻又是一聲禮貌的斷喝:“師父,先住手。”
聲音陌生。魯智深一轉頭,看到門口立著一個灰袍道士。此人雙眉斜飛,骨骼清奇,披頭散髮,背上插一柄長劍,啟明星在那劍尖處一閃一閃的發光。劍柄上的黑色穗子隨風飄揚,一派仙風道骨。
魯智深一愣,不認識。
“哪來的牛鼻子雜毛,敢來梁山地方撒野!是史文恭這撮鳥的同夥不是?”
那道人微笑,上前幾步,右手輕輕搭在魯智深舉起的手臂上。魯智深只覺得胳膊上突然一燙,不由自主把拳頭縮回去了,退兩步。
那道人朝和尚頷首致意:“貧道薊州公孫勝,不才一直暫居梁山副軍師之位。此前一直下山雲遊修道,今日方才得歸,因此師父沒見過。久聞花和尚魯智深大名,如雷貫耳,今日得見,貧道幸甚。”
第119章 1129。10
潘小園嘴巴張大。公孫勝?聚義廳第四把交椅,副軍師,梁山第一神棍?
武松也是一驚,朝那道人多打量了兩眼。
朱貴是梁山上老人了,見了道人,眼睛一亮,立刻堆下笑來,親親熱熱地上前拱手行禮:“道長,你可回來啦,大夥可想死你了!”
潘小園已經完全石化在當處。自己這個小院子何時變成了風水寶地,一夜之間,來客恁多。
公孫勝微笑,這才把手從魯智深胳膊上拿下來,朝朱貴一個稽首。
而魯智深的黑色的直裰袖子上,赫然出現一個手掌形狀的洞,露出裡面滿是汗毛的虯結肌肉來。
一片手掌形狀的麻布在空中焦糊蜷縮,化成一片黑蝴蝶,飛舞轉圈,冉冉落到地上。
公孫勝這才轉向魯智深,微笑著,一副商量的口氣:“魯師父,看在同為梁山兄弟的份上,且先息怒住手,聽貧道一言?”
魯智深盯著公孫勝,第二聲“雜”剛出口,下一個“毛”字就忘了說出來,看看自己的破袖子,看看公孫勝,張著大嘴合不上。
眼前這妖道的武功,怕是隻能用“深不可測”四個字來形容。
粗胳膊上居然真有些火辣辣的痛。本來不覺得怎樣,眼下心裡面發慌,愈發覺得痛到骨髓裡去了。魯智深皺皺眉,忍不住好奇問道:“你使的這是什麼功夫?”
公孫勝神秘莫測地微笑道:“微末本事,不值一提。”
魯智深不信,叫道:“你騙人……”
武松和岳飛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出同一個意思:不管怎樣,這人遠離為妙。
兩人十分默契地同時退了一步。武松順手把潘小園拉到他後面。
不知哪裡的公雞冷不丁啼了一聲。空氣中絲絲涼涼的,月落遠山,黎明前的黑暗,忽然將院子裡所有人罩住了。
只看見幾雙晶晶亮亮的眼,昏暗中骨碌碌的轉。其中那雙威風凜凜的點漆大眼,毫無疑問是武松;瞪得銅鈴般、迷茫不清的水牛眼,屬於魯智深;微微眯著、帶著嘲意的,是身陷重圍的史文恭;稚嫩而不失穩重的一雙丹鳳眼,飛快地看了看周遭形勢,然後無能為力地微微垂下去,是岳飛;岳飛身邊,那雙不知所措的水汪汪杏子眼,屬於無辜路人小潘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