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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陷坑裡。
頭暈眼花之時,只覺得身上被套了繩子橫拖倒拽,沿著一條坑道,直拽了三五丈。這才想起來呼救,用盡全身力氣,來了一個孫雪娥式的尖叫。
立刻有人過來堵她的嘴。靠到近前,卻一愣:“是個女娘!喂,你們過來看,跑這麼快,跟個影兒似的,原來是個女的,哈哈!”
還有人驚疑不定:“怎麼會有女娘半夜三更的在這裡跑!”
潘小園睜眼,只見自己身處一個小木屋,屋裡一股蔥姜飯味,好像儲存了一場陳年宴席;牆上點著幾碗燈,眨巴著放出昏暗的光;眼前是七八個歪瓜裂棗漢,小眼對小眼,大頭挨大頭,身上補丁摞補丁,其中兩個手上持著蠟燭,遠遠近近的瞅著她,議論紛紛。
有的在說:“要不,放了?”
“不能放!去叫老闆娘!”
“先綁起來……”
遇到的稀奇古怪事已經太多了,潘小園居然沒心思問:“你們是誰?為什麼要抓我?”
而是直接跟那個趕來的老闆娘對上了眼:“你是這酒家的主人?”
兩人眼對眼,相了一刻。那老闆娘約莫三十歲,綠衫紅裙,中間一件金黃主腰,色彩頗為鮮豔,像個紅綠燈。裡面的抹胸更是鬆鬆垮垮的低著,襯著一片引人遐想的白皙。她面相嫵媚中帶著些兇悍,讓人覺得誰要是往她胸口多看一眼,說不定就會有性命之憂。
老闆娘轉身招手,把那七八個漢子招到外面,開口就訓。依稀聽到她說:“毛手毛腳的髒東西,眼睛都瞎了?要你們何用!告訴你們多少遍了,看清楚人再動手,你們倒會給自己省事,是喝酒呢還是打牌呢?這算什麼?你們好好看看那小娘,有半根頭髮像官兵嗎?告訴你們,這叫做打草驚蛇,等正主兒來了,看你們不一個個傻眼!”
訓了一頓,想是那些醜漢全都灰溜溜的低了頭,嘴裡囁嚅著說小的該死,那老闆娘才轉回來,一面嘟嘟囔囔地說:“這年頭也真是蹊蹺了,水靈小丫頭也半夜出門練輕功,現在的年輕人啊……”
說著拿出個破扇子,一邊猛扇,一邊進屋去,給潘小園扯開身上的繩子,順帶輕輕摸了把她的臉蛋,拍拍她身上土,笑嘻嘻地說:“誤會誤會,小妹妹莫怪,你還趕你的路,這件事兒就當沒發生,以後乖乖的別跟人說就成——你要是不計較,姐姐請你喝碗酒再走?”
潘小園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她覺得自己一開口,說不定就會讓人家當成神經病。
但終於還是硬著頭皮開口了:“這個……呃,有個叫武松的,在正北二十里跟人打架,請你幫忙……”
紅綠燈老闆娘收了扇子,牆上端下一碗燈,湊近了,將潘小園仔細打量了打量。
她忽然臉一沉,“什麼武松,我不認識。”
果然是把她當神經病。潘小園還不死心,放軟了口氣,“這位姐姐,雖然我不認識你,但看你也不是尋常女流之輩。你不認識武松沒關係,但他知道你,說明你……美名遠揚。這次就當幫人個忙,多認識個朋友,以後說不定會有用……”
老闆娘撲哧一笑,半閉著一雙媚眼,將她打量了又打量。
“清河武松,知道我?”
潘小園趕緊點頭。
“你呢,這位小妹妹,又是清河武松什麼人?”
潘小園一怔,還沒想好是撒謊還是說瞎話,那老闆娘哈哈大笑,揚長出門,朗聲喊:“阿大阿二阿三,貓蛋狗蛋熊蛋,都給老孃死出來,叫上你們小弟,抄傢伙,咱們舒活舒活手腳去!小閒,去通知當家的!小乙,看家!”
然後她款扭纖腰,回到木屋,朝目瞪口呆的潘小園嫣然一笑:“小妹妹,咱們喝碗酒,認識認識?我姓孫,行二,叫我二孃就好,嘻嘻!”
武松大汗淋漓。他不想傷任何一個明教教徒的性命,更確切地說是不敢。方臘在江南已經隱約成為氣候,據傳其手段狠辣,睚眥必報,曾經不惜派人遠赴西夏,為的只是誅殺一個叛教仇人。除非有把握將在場所有穿白衣的變成死屍,否則他不會給明教留下任何事後報仇的理由。
孫雪娥依然在山洞裡醉蝦。什麼蒙汗藥,勁兒這麼足!不過還好,這些吃素的假和尚畢竟也是道上的,況且有他們教中嚴令,不知情的局外人一概不碰,這一點他們還算有原則。一群吃青菜豆腐的,居然也都那麼能打……
武松一凜,汗水滲入眼角,沙沙的疼。刀已經被打掉了柄,扔掉換一把。當他在戰鬥中開始走神的時候,就意味著力氣已經漸漸耗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