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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裡的大俠人人白衣飄飄,然而真正到了古代世界,她才意識到,這樣的裝束是多麼詭異。就連武松為兄服孝,也不過是穿了素色麻衣,而巾幘、衣帶和鞋子,多少還有點顏色,一眼望去,像是個凡夫俗子。而他對面那人,非喪非孝,僅僅一身純白包裹,頭頂是烏黑的道冠,簡直像是地底下飄出來的鬼差。
但鬼差哪有他這樣的氣場。白衣道士鬢髮微斑,看不清他的正臉,但見他魁梧筆挺,手中長劍極鋒極利,清風徐來,拂過著那薄如銀紙的劍刃,留下彷彿的金屬之聲。
武松胸膛微微起伏,頭一次,居然比另一個人更沉不住氣。
他再次說:“你終於……還是來了。”
白衣道人肩膀微動,似乎是極低極低的笑了一聲。
然後他開口了。洪鐘樣的聲音,簡直振聾發聵,將方圓半里內的田鼠野兔全都驚出來。
他說:“儂這小夥子邪氣聰明,幾許辰光,居然能在阿拉眼珠子底下把物事拿走,這局,算儂贏來哉!”
武松顯然對他這魔性的口音早有預料,自嘲地一笑:“可你還是找來了。”
道人朗聲大笑:“誰讓你這兩年本事漸長,連跑路也勿忘拐上兩個如花似玉相好呢?貧道覷了這一路,真個是口水嗒嗒滴呀。”見武松面有慍色,知道玩笑有點開大了,又哈哈一笑:“又或者,伊拉是兩位同道中人?哎呀,那貧道可是尋死了,該打,該打!”
武松淡淡道:“是局外人,道長不必多心。”
“哼,怎麼多心了?我假使真多心,伊拉兩位小姑娘老早拿伊做脫了!儂放心,這藥沒後遺症。”
武松笑道:“多謝道長體諒。”
他說完一個“諒”字,潘小園只見白光一閃,眼睛一花,武松如游龍般飛撲上前,白影混成一團,叮噹數聲,刀劍已然糾纏一起!
夾雜著白衣道人不滿的嚷嚷:“儂這小夥子,哪能沒個長進,還是一言勿合就動手……”錚的一聲響,“哎唷,勿有用處個,你看我手臂膊還在呢……幫儂講,先發制人勿要用……喂,先住手好伐……”
噹的一聲脆響,兩人頃刻間又分了開來。月光下,武松樁立當處,面頰泛紅,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白衣道人噓出一口氣,不滿地冷笑幾聲,寶劍湊近眼前,仔細看看沒有什麼缺口,這才放心地收回鞘裡。
“武松啊武松,儂要學會尊老,這動刀動槍個,不是貧道長項……”
武松緊緊咬牙,聲音禮貌而剋制:“武松便是這般直性。道長還是請回吧。不是你們的東西,你們也別惦記,今日武松蒙你手下留情,但你也休想我讓步。”
道人連聲冷笑:“勿是阿拉個物事,還能是儂個?”
“武松會將它物歸原主。”
“儂曉得原主在啥地方?”
“難道我還會給你們指路?”
氣氛有些僵。幾步之外,潘小園藏在山洞的陰影裡,保持著半撐起身子的姿勢,不敢起身,也不敢躺回去。看到自己的影子模模糊糊的映在地上,手臂已經有點顫了。
這短短數分鐘內的見聞,重新整理了所有她對武松的認識,讓她後悔此前對他翻的每一個白眼。
身邊的孫雪娥依然是醉蝦。
在陽穀縣裡也見過遠道而來的客商,那道人的話她勉強能聽懂。聽他意思,這人應該已經跟了他們一路——至少有一天工夫。他要的,便是武松從清河縣老宅裡搶救出來的那件東西。而那件東西,聽道人的口氣……是別人的?
有孫雪娥這個馬虎大姐負責做飯,要在她的飯裡做點手腳,簡直不要太容易。不過就算沒有她,就算武松單身上路,正面撞見此人,恐怕也是遲早的事。甚至,聽那道士口氣,因為自己和孫雪娥兩個“局外人”在隊,反倒使他忌憚了不少。
但那飯究竟是怎麼被做的手腳,潘小園絞盡腦汁回憶了半天,不得不承認自己段數還不夠,記不起一點異常的線索。
只覺得可怕。命懸人手而不自知,陷阱當成平坦通途。
武松呢?他從什麼時候察覺到危險臨近?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刻意掩飾他內心的不安?
白衣道人和武松依然在拿眼神互相較量。
道人忽然笑著嘆了口氣,一副遺憾的語調:“大家熱絡做一家人,勿是老好哉?非要劍拔弩張個……”
武松依舊友善,“知道你們對他老人家沒惡意,武松領情;兩年前你們出言相邀,我也記得。但武松胸無大志,受不了天天青菜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