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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嬰在一旁忿忿不平,這麼年輕貌美的女子,竟威逼著人家叫她師伯,她怎麼可能比那甄石盟高僧的輩份還高——定是用了什麼美人計了,但甄石盟早已是堪穿世間色香的神僧了,她縱使生得美,他又怎會如此沒落?
神秘女子被甄語遁一叫,登時如醍醐灌頂,忙道:“好侄兒,快把那甄石盟老賊叫來,我要讓他幫我想想,有個典故是從何而來的。這個女娃我先收下了。”
甄語遁大喜,忙把女嬰遞給了那美人師伯,轉身準備去找師父。
卻說甄石盟雖沒敢與徒弟一同前去絳珠庵,但又不忍即時離去,就在鏡鑑湖附近悠然打起坐來。鼻中隱約嗅到一股風塵血腥之味,便倏地睜開了眼。
他看到鏡鑑湖中,臨水而立的一棵竹子上,赫然印著幾個小小的血色掌印,宛若青竹上畫了幾朵寒冷而妖異的梅花。他走過去,尋著血跡四處觀察,在蒼蒼深草之中,又發現一大片血。血還沒有完全乾涸,定然是在不久之前發生了場殺戮。
他順著那斑斑塊塊一路瞧去。在平坦大石不遠處,有一男一女的屍體。兩人各中了致命一劍,顯是早已氣絕。他們旁邊還有一方墓穴,好像被人挖開過一樣。
甄石盟覺得死者有些面熟。他在腦海中翻翻陳往舊事,猛然一頓,男的不就是當年的二賢王嗎?昔年這二賢王沉於書畫美景,不問俗塵事務,最得皇上傾慕與信任,是皇帝的知己兄弟。當其他皇親國戚因遭懷疑,全家老小皆被誅連入獄時,惟有他孑然保全了下來。倒不是他裝愚守拙,而是他生就一副恬淡無爭的心性。皇上亦深知他的磊落情懷,才與他交厚的啊。今日卻怎麼落得如此慘死下場,倒似敵人與他有很深的宿仇似的。
想起塵間那些爭奪,甄石盟不由閉了眼嘆道:“罪孽啊。”
但他旁邊那女子又是何人?聽說二賢王素來不近女色,皇上曾賞他無數美女,燕瘦肥環各有千秋,卻都被他遣散嫁人了。若這位就是他的王妃,倒也是天下一大奇聞呢。
甄石盟這些年來已在江湖絕跡,並不太清楚其中糾葛,更何況有很多訊息都被人刻意封鎖了呢。但端看女子死去的情形,就知她對二賢王有多麼情深義重了。
甄石盟想把二人拖回寺中火化超度了,卻看到女子肚腹之上有一道深狹的口子。傷口並沒有多少血跡,且呈現微微收斂之態。
甄石盟驟然想到了竹子上的小血手印,還有那昨日撿來的女嬰。如此說來,這女嬰豈不是二賢王的剖腹遺女了?她若知道了她的父母是如何死相,定會查究死因——冤冤相報何時了?她又生得那般的奇異態,若從孃胎裡帶來的怨氣太重,天下勢必會是一場大亂啊。
甄石盟這時覺得,收了這女嬰未必是幸事。她身在佛門,遲早會追問她的身世。一切水落石出之時,也便是災難之日啊。如此看來,還不如把她送入一戶缺兒短女的普通人家,過那尋常日子,她既有養父母守在身旁,還會去想親生父母另是他人嗎?
思慮至此,他立刻奔向絳珠庵去,阻止收留這女嬰。不料恰與剛出石門的甄語遁撞個正著。甄語遁叫道:“師父,你怎麼知道我要找您?師伯答應收留那女娃了,正要請您過去,還說有一典故向您詢問。”
甄石盟口中道著:“不妥不妥。”腳上卻片刻功夫也不停,徑直往裡面走去。甄語遁跟隨其後。
到了那素紗蒙面的女子身旁,甄石盟慌忙阻道:“絳珠妹妹,這事尚得考慮,這女娃收留不得啊。”
神秘女子嗔怒道:“你,又在造次了?”
甄石盟無奈,只得揖了一揖拜道:“愚頑之甄石盟,拜見林絳珠兄。”
女嬰聞聽此言,疑竇叢生,這女子叫林絳珠?這林絳珠三字,與甄石盟並在一起,怎有如此熟稔的感覺?
那林絳珠怒氣稍緩,和聲嬌應道:“仍是有點差強人意,今兒個暫不理會,改日再與你計較。我有一典故詢你,明明感覺似發生過,偏生又記不清楚。那耗子精去偷香芋,被抓住後,搖身變成林家‘香玉’的故事,是怎樣的詳細情況?”
甄石盟心中有急,苦著臉道:“妹妹,這個我也記不甚清了。我今天入你這仙居,便是求你把這女嬰舍人了。”
林絳珠氣得差點抽噎,纖手一揮,扯下自己的遮面絹紗,眼圈兒紅道:“你當我是什麼人了,就那麼容易受你差遣。剛剛送來個嬰兒,這會又要給了別人。我偏要收了她,又能怎樣?”
女嬰細看林絳珠的容顏,煙眉微蹙,淚眸含情,兩靨生愁,嬌花噙病。當下不由得心神俱震,驀然憶起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