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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緩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裡。
第五章 嫁娶不需啼(下)
梳妝,不過是每日都熟悉了的過程罷了。
我望著鏡中人,恍惚而不自知。妝晨細心地梳理我滿頭青絲,於腦後鬆鬆紮起,分成若干股後左右扭轉纏盤,綰作靈蛇髻,高貴而不失小女兒的俏皮。我取過允祺所贈那支傾國牡丹釵,扶住鬢角,穩穩地簪進發中。妝晨微微訝異,嘴唇動了動,卻終究沒有開口。
望著首飾盒裡靜靜躺著的那支萱花釵,允禎的容貌不由得在心頭轉了幾轉,我一抬眼,卻見妝晨手執螺子黛,欲為我畫眉,我伸手接過,“我自己來罷。”我低低道,爾後無視妝晨再掩飾不住的錯愕,挽起水袖如雲,輕描素淡蛾眉。
我的臉型柔和,從前一直是畫作柳葉眉或涵煙眉,可今日我卻畫了遠山黛。繡夜與妝晨四目相對,都不由得愣怔住了。我放下螺子黛,對鏡左右觀摩了番,卻見也並不十分突兀。
原來……沒有什麼是一定不適合的。
在沒有嘗試前,我望著前崖後谷,所以我害怕、猶豫,裹足不前,不肯接受命運的反覆,人心的無常。然而我卻沒有想過,其實,那崖下、那谷中也許另有一番天地等我去發現也未為可知。允禎……我心頭最軟處一點點地塌陷,我與你此生終究是有緣無分,面對宿命,你無法爭取,我亦無力反抗,我們……只能各自認命,各自保重了。你今番不來探我,可也是看透你我今生緣盡?我心頭微澀,起身望向窗外,口中清吟:“清晨簾幕卷清霜,呵手試眉妝,都緣自有離恨,故畫作,遠山長。”
繡夜望著我,眼中含淚,“奴婢不明白小姐在說什麼,奴婢只知道,不管小姐去了哪裡,都要帶著奴婢,奴婢這輩子都要跟著小姐!”
我拉過她手,亦拉過妝晨,將她二人手掌合併覆於我兩手掌心,按在心口,我低低開口:“十幾年來,你我三人雖名為主僕,實則情同姊妹,你二人待我之心至誠,我非草木,如何不知?只是此次北行,禍福難料,我固然聖命難違,卻委實不願連累你二人終身。”我頓了頓,將允禎所贈那支萱花釵納入袖中,而後合上首飾盒,推至她二人面前,“我已告知爹爹,我走後必得尋了良善人家方可許你二人終身,這屋中所有,便是你二人的嫁妝,總算你我三人主僕一場……如此,我亦再無牽掛。”
“小姐!”我話音未落,便見妝晨、繡夜齊齊跪下,妝晨面色緊繃,只強忍著不流出淚來,繡夜卻早已淚如雨下。她二人生生抱住我腿,妝晨咬牙道:“小姐您說當奴婢為姐妹,那麼奴婢斗膽問小姐,既是姐妹又怎能禍福相避?奴婢雖非男子,卻也懂得情義二字,請小姐莫要再提起前言,奴婢也只當從未聽得。”
她言辭懇切,我亦心頭悽然,扭過了頭去,我示意她們起身,誰料她二人執意不起,只聽妝晨又道:“此去那漠國路途遙遠,小姐千金之軀,如何受得了風霜之苦?奴婢們跟著,便是不能替小姐受苦,總算也能多有照應。何況小姐的飲食起居除了奴婢二人還有誰人能照顧妥貼?”
繡夜哽咽著,“那漠國天高地遠,小姐若是一個人到了那裡,便連個說話的人都沒了。繡夜……繡夜絕不離開小姐!”
我亦溼了眼眶,俯身將她二人扶起,六目相對,堅定、忠誠匯聚的暖意一波一波,我心中感懷,再無更多言語,只緊緊執住她二人手掌,彷彿執住我最後一絲溫情,再難放手。
離開尚書府時,我未帶走一衫片縷,權當留給爹爹作個念想。爹爹眼眶微紅,彆著臉只不言語,直到載我入宮的步輦緩緩駕離府邸大門,爹爹才顫聲喚了聲:“宓兒……”
我一顫,攀住步輦扶手的手指不自禁使了力。軟轎停了下來,賀公公徵詢地望著我,我轉過臉,將臉龐隱藏在逆光中,“起駕。”我嘴唇微動,吐出這兩個毫無溫度的字。
步輦再次抬起。
我終於離開了這養我育我十五載的家,以如此決絕的方式。那一刻起,我的望舒園,我的萱花,我所有童年的回憶,我的良人……全部消散在那一道奉命和親的聖旨裡,我被顛入命運的漩渦,已然沒頂。
第六章 從此蕭郎是路人(上)
我是如何被封為聖平公主的,我半點也不復記得,只依稀記得如潮的賀聲此起彼伏,皇帝叔叔親題“聖平”二字於我,昭顯尊榮。
行過加冕禮,便是家禮了,按例我需向諸位皇子公主行手足之禮。
當朝皇帝子嗣並不豐足,長成的皇子便只得允禎、允祺,另有二王允祥,七王允祧。故太子允眩�腔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