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耐心。心中這麼思量著,他雙手將她送了開,故作妥協朝她,“好罷,你不願一起洗就算了。”
他驟然間變得這樣通情達理,教她有些驚訝,剛想開口說什麼又閉上了。驚訝歸驚訝,是絕不能有所表現的,這廝行事永遠教人摸不透,若是她說錯了什麼話,教他拿住把柄,必定又要借題發揮了。
妍笙琢磨著,悻悻朝他笑了笑,“那你慢慢兒洗,我讓人進來伺候你。”
修長如玉的指撫上下巴,他半眯著眸子佯作思索,搖頭說:“我有個怪毛病,不愛旁的人碰我。”說完又看向她,萬分正經地道,“你來吧。”
怪毛病,這算什麼怪毛病!她扶額,絞盡腦汁想了想,朝他建議道,“我替你把桂嶸叫進來罷。”
聞言,嚴燁的眸光有瞬間的黯淡,神色悵然若失一般,半感嘆半委屈道,“你這沒良心的丫頭,我為你出生入死,你卻連伺候我沐個浴都不肯麼?”
他這麼說,居然教她無從反駁。他的一張臉皮生得絕好,含嗔帶怨朝她一瞥,震得她心神一陣恍惚,根本沒有任何抗拒的餘地。
妍笙無可奈何,略作思索終於還是頷首應了。然而她到底還是留了個心眼兒,這廝一肚子的壞水兒,萬一洗著洗著又要對她不軌怎麼辦?她想了想,又補充道,“先說好,你不許對我怎麼樣。”
他聽後滿口答應,含笑說好,“這是自然。”說完朝她走近一步,抬起雙臂微微昂起下巴,示意她替他寬衣。
嚴燁的身量極高,立在她身前像是一座偉岸的山。她嘟著一張小嘴,仰起脖子看他,微微遲疑,這才不情不願地伸手替他解下頷處的結,摘下描金帽,又去解領口同袖口的金紐扣。
他面上沒什麼表情,眼底卻有笑意,垂著眼簾看她,頗有好整以暇的意味。她小臉紅彤彤的,替他將蟒袍曳撒一件件地脫去,露出底下赤條條的胸膛來。他的膚色略帶一絲病態的蒼白,身體確實精壯有力的,一道道陳舊的疤痕橫亙在他的上身,刺痛人眼。
他提步入湯池,背靠著白玉池壁,她半跪在池子邊伸手撫他背上的傷痕,沉聲問:“還痛麼?”
他微側首,露出一張輪廓精緻的側臉來,搖頭淡淡道,“十幾年前的傷了。”
這些傷痕一道道交錯密佈,由於過了太久,已經呈現出淺淺的褐色,卻仍舊觸目驚心。她皺起眉,語調變得晦澀難當,“這些傷是怎麼來的?什麼人敢這樣傷你?”在她的心目中,他嚴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在大梁朝呼風喚雨無所不能,怎麼會有這樣的傷疤呢?
她這樣問,令他有瞬間的沉默。他將頭轉了回去,背對著她,口吻風輕雲淡,淡漠得不尋常,漠然說:“都是剛入宮時留下的。那些所謂的主子根本不把內監當人看,打罵都是輕的,有一回我失手打翻了香鼎,差點被扔進井裡。”
說完,他淡淡一笑,眼底的嚴霜卻愈發濃烈。初入宮時的點滴不堪回首,是他一輩子也不願回憶的噩夢。他有今天,全是一步步踏著血淚換來的,仇恨深入骨血,一日一日,一年一年,每一刻都在加深。蕭太妃竟然讓他放過李氏一族,怎麼可能呢?
這樣的往事,卻被他用這樣輕描淡寫的語氣敘述出來,聽得她心頭一陣抽痛。他一直那麼高高在上,像是立在雲端的人,俯瞰眾生,在朝野內外翻雲覆雨,她從沒想到他竟然會有那樣悲酸的過往。
她感到呼吸有些困難,微微俯首將側臉貼上他肩上的傷痕,心頭霎時五味陳雜起來,好半晌方沉聲開口,朝他道,“老督主呢,沒有護著你麼?”
他微頓,仍舊背對著她,遲遲道:“再有權勢的奴才,終究也只是奴才,他即便有心也無力。”說完他長嘆出一口氣,嗓音透出略微的沙啞,續道,“從很早之前我便明白,我誰也不能信不能依靠,唯一能信能靠的,只有自己。”
他語調裡頭透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孤寂,聽得她呼吸一滯,眼眶驀地便溼了,“怎麼會呢,你還有我,雖然我不能幫你什麼,但是我會一直陪著你。”
她說出這句話,居然教他喉頭一陣哽咽,心頭湧起莫名的歡喜起來。這滋味難以描繪,像是極度的歡喜夾雜幾分感慨。他是一個冷心冷腸的人,誰知她卻突然闖進了他的天地,攪得他章法全無陣腳大亂。他費盡心機機關算盡,偏偏漏算了一個陸妍笙。
像是一場宿命的安排,他愛上她,這感情波濤洶湧近乎瘋狂,無從逃避,退無可退。
猝不及防的,他猛然回身拉著她的手臂將她狠狠拽下了浴池,她驚呼了一聲。池子裡水花飛濺,她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