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巧飾偽(二十四)(第1/1 頁)
來,此人光亮太甚,讓她這種孤雛腐鼠一輩無所遁形,感到極為不適。
有些心緒脫離掌控,可對她謀取錢財衣錦還鄉的計劃大大不利!
一這麼想,那些不明不白翻湧的情緒頓時平息,她又毫無芥蒂、毫無心虛地撿起假面,偽裝成十分驚喜的模樣,以十分輕快的語氣,神動色飛地道:“其實那夜我當真不生氣,只是……覺得有些羞臊罷了,怕你看到我的窘態,這才匆忙將你趕走。至於玉球,信物之流說來也算在六禮之內,自古都是家下長輩主張操辦,合情合理,問涯哥哥又是天子欽點的藻鑑公子,日理萬機,倘若因此事而勞心勞神,我才是會過意不去的那一個。”
說著,她的語氣更為欣悅,“再說了,由長輩躬身監工所造,也算是給我吃了一顆定心丸,說明令祖母接納我,這才費神地將信物做得如此工細精緻,這般聽來,我更喜歡了!”
至於跟前這枚真珠,想來她不收下,許問涯是不會罷休的,畢竟自從客船之上那許十二郎冒犯了她兩句之後,許問涯便強行包下她一行人的食宿旅費直到至今,甚至還送佛送到西地安排好了將她全須全尾地送到業康伯府去,一直到今兒,她都沒再看見過那位許十二郎的半片影子。
思忖間,眼前的環心真珠徐徐轉動著,不時發出清靈的機擴聲,伴隨著杲杲的寶光,明亮而悅耳。
一盞茶的功夫也快到了,雲湄不想耽擱太久,待會兒明湘又得同她紅眉毛綠眼睛,她才懶得分神應付,連日來被明湘折騰得夠嗆,待會兒還要在路途中補覺呢。
於是雲湄利落地道謝接過,還不忘歉疚道:“說起來都是問涯哥哥送我物件,我竟還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來相贈。”
許問涯聽了她這一番輕聲細語的話,終歸是放下心來,莞爾道:“不會,你我來日方長。”
——來日方長?
雲湄聽了,只是輕笑。那珺山仙師說了,只要能請得動他的師父太康明醫出關,診治宋浸情的惡症,頂多只需半年,到時候,她便該抽身而退了。
當下只當是衝真正的宋府三姑娘說的,做足姿態微微扭身,煙視媚行地輕聲應了下來。
***
一直到坐進車輿之中,雲湄仍舊盯著手心裡躺著的環心真珠發呆。
神佛菩薩呀,果真這類似乎只存在於傳說之中的稀貴至寶,哪怕是不識貨的人,都能一眼覺察出它的不同凡響,也不知那許問涯破費多少,才將它拍下。
其實這其中,最珍貴的乃是許問涯的真誠以待,雲湄知曉,他並非已被她偽裝出來的溫柔閨秀形象而俘獲得神魂顛倒,這一番大費周章,更多的是為了撫平他自己心中的愧疚。
像他這樣的人,一旦感到過意不去、對不起人,是一定會採取各種措施來彌補的,無論她是宋浸情還是雲湄,抑或是張三李四,他許問涯都會這麼做。
嘖,真是一位玉人。
想起適才許問涯看向她時明亮炙熱的視線,雲湄簡直通身都不舒坦。老鼠要待在溝渠裡才覺如魚得水,一旦要過街誆騙人,令它無所遁形的日光熾烈地照射下來,自然大覺排斥。
吩咐張口結舌的明湘將至寶收好,雲湄倚著車圍子閉目假寐,人卻怎麼也安生不了,心緒潮起,眉心深蹙,一想到往後要同這般聖佛一樣普度眾生的傢伙朝夕相處、日夜隱瞞誆騙,她簡直有種輾轉反側的難捱感。
——世家麒麟子,真是過分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