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第1/3 頁)
日子就這麼不疾不徐的過著。
待忙過了春種,這一天傍晚,林稹和錢氏抬著秧馬從田裡回來。
剛插完秧,微褐溼潤的泥巴糊在腳上,結成了一層泥殼。
林稹剛舀起兩瓢水沖洗,就瞧見嬌姐兒端出三碗豆麥飯來。
赤豆配蕎麥,充滿了性縮力。
三人圍坐,安安靜靜的吃飯。
錢氏忽然道:“我明兒要回孃家一趟。”
林稹微愣,錢氏是湖州歸安縣錢員外家的女兒。錢員外早些年是個賣醋翁,發家後買了幾百畝地,又捐了個官身,大夥兒尊一聲員外郎。
只是錢氏嫁過來十幾年,鮮少回家。
“我一走,你們兩個獨自在家,需謹守門戶,若夜裡有人敲門,萬不可開門……”錢氏絮絮叨叨的叮囑嬌姐兒。
嬌姐兒嗯嗯啊啊地應了,腦袋裡還回味著剛才娘給她吃的雞子的滋味,就只撥弄著碗裡的赤豆,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
林稹瞥她兩眼,只覺奇怪。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嬌姐兒居然不纏著錢氏去外祖家玩。
她是不喜歡外祖家嗎?
林稹沉默地聽著錢氏的嘮叨,突然道:“娘怎麼忽然想起來要回孃家了?”
“前些日子去縣裡,布帛鋪的樊娘子說,爹孃叫我得空回家一趟。”錢氏嘆息道,“好不容易忙過了春耕,終於騰出空來了。”
林稹鬆了口氣,她就怕錢氏主動回孃家是因為家裡斷炊,回家借錢的。
沒斷炊就好。
“說起來安吉離歸安縣少說也有個百來裡”,林稹有些擔憂,“娘一個人回去,只怕不太方便。”
否則錢氏也不至於十幾年都沒回過幾趟家了。
“更有甚者,若是路上碰見幾個搗子無賴……”
她是真不想錢氏孤身一人上路去歸安縣,這要是路上出了點什麼事,家裡就兩個女兒,即刻就有人來上門說親、侵佔家財……
“這倒也沒什麼。”錢氏搖搖頭,“我和樊娘子說好了,搭她傢伙計的平頭車,一道去歸安縣。”
“那就好。”林稹鬆了口氣。
她起身,洗淨了碗筷,又去正屋織布。
第二天一大早,錢氏就動身離去了。
她先是搭林大郎的騾車到了鎮上,又與細柳街布帛鋪去進貨的人結伴同行,到了歸安縣。
錢家住在歸安縣南關街,兩進大院子,白牆黛瓦、青磚雕梁,很是氣派的樣子。
錢氏咬咬牙,上前拍門。
“誰啊?”大門嘎吱一聲開了。
露出來個麻布短褐、鬚髮灰白的老頭,身後一張小杌子、擺著一碟炒黃豆。
“……二娘子。”老頭眯起眼睛,好不容易才認出來,是錢家十幾年前就嫁出去的二娘子。
他嘎吱嘎吱嚼了兩下,趕忙嚥下嘴裡的黃豆,招呼道:“二娘子怎麼來了?”
錢氏深呼吸一口氣,笑道:“劉伯,我自嫁出去後許久沒來看爹孃了,今兒有空來看看。”
劉伯趕忙把門大開,招呼她進來:“郎君和娘子都在家,見了二娘子來,必定高興。”
錢氏訕訕,低頭不語。
她進了門,被兩個女使引著,慢吞吞往正房走。
進了門就瞧見一個瘦長臉的老婦人,正坐在榆木圈椅上呷一盞茶水。
錢氏期期艾艾:“……娘。”
老婦人擱下茶盞,慢悠悠道:“可當不起御史家的息婦喚我娘。”
錢氏如坐針氈。又抬眼見那婦人身穿綠汪汪生色花青羅褙子,梳小盤髻,頭插兩根明晃晃赤金簪。
好生富貴的樣子。
錢氏下意識縮了縮腳,把沾滿泥灰的鞋掩在麻布羅裙下。
她張了張嘴,輕聲問道:“娘,爹在嗎?”
老婦人沒回話,嘴角微翹,愉快的欣賞起錢氏焦黃的面色、沾滿泥巴的藍布鞋、短到蓋不住腳面的褐葛裙襬……
半晌,她才慢悠悠開口:“你爹不在。”
錢氏抿嘴:“方才問了劉伯,說爹在家。”
“咚”的一聲,老婦人擱下茶盞,慢條斯理:“劉伯年紀大了,他發昏,你也發昏?都說了不在,何必糾纏?”
錢氏見了這位嫡母,氣先短了半截,低聲回道:“我許久沒見爹了,既然來了總得給他請個安。”
老婦人嗤笑:“真是個孝順女兒,嫁出去十幾年了還惦記你爹。我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