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4章(第1/3 頁)
待林稹和錢氏、嬌姐兒回家時,天色已經擦黑。
三月的風還有些料峭。
林稹被吹得發冷,加之一整天都在走路,累得腿肚子酸脹,一進院子就想去拿刷牙子。
早洗漱,早睡覺。
“珍娘。”錢氏忽然開口,喊住她。
林稹轉身回望。
晚霞早已隱沒,在朦朧的夜色裡,她看不清錢氏的表情,只能聽見對方輕聲說道:“珍娘,你賣布得來的錢……”
欲言又止,很是為難的樣子。
林稹沉默。
錢氏是她母親,天然擁有制轄她的權利。
更別提在這個不提倡分家的年代,做子女的,手裡哪兒能有私產呢?說出去,旁人都不會說錢氏心狠,反倒要罵她不孝。
林稹道:“娘,布價便宜,攏共也就賣了三百四十文。”說著她從懷裡取出個布袋來。
用剪下來巴掌大的布兜住銅板,再拿草莖紮緊口子。
林稹把布袋遞過去,笑道:“娘,都在這裡了。”
錢氏也沒說什麼,接過布袋,客氣道:“辛苦珍娘了。”
兩人又說了幾句,這才各忙各的去。
錢氏一進正屋,即刻點了燈,把布袋攤開來,一文一文地數。
果真是三百四十文。
錢氏嘴角微微上揚,取了銅鎖,開了自己的柏木嫁妝箱,把錢放進箱子裡,又叮囑道:“你一會兒回去,問問珍娘賣出去的布價是多少?一尺幾文?”
“哦。”嬌姐兒渾不在意的應了,左手拿著銅照子,右手拿著一朵粉團花,比劃來比劃去:“娘,你說這花戴左邊好看還是右邊好看?”
錢氏就笑,又把那粉團花接過來,簪在她耳畔:“我女兒生得好,簪在哪裡都好看。”
嬌姐兒就咯咯笑起來。
還沒等她再臭美一會兒,錢氏就把她耳畔的粉團花摘下來。
“娘!”嬌姐兒疾呼。
“這花娘給你收著。天也暗了,早些歇息罷。”
“娘——”嬌姐兒摟著錢氏的胳膊就開始撒嬌。
錢氏不為所動,還叮囑道:“娘給你買花這事兒可不許在珍娘面前提,知道嗎?”
“她自己沒有也不許我戴嗎?!”嬌姐兒嘟嘟囔囔,又被錢氏推搡著去洗漱了。
林稹動作快,早早的洗漱完,又見錢氏和嬌姐兒關上了正房門,不知道在幹什麼。
反正她也不在乎,就徑自回房去。
一進門,屋子裡黑漆漆的,林稹沒點燈,關門後摸黑走到了棗木床邊。
她輕輕把床往外推了點,床和牆壁中間就露出一條細縫來。
林稹又從懷裡摸出十四個銅板,一個一個排好,拿長條碎布裹成薄薄的一條。再把這一條橫插進細縫裡。
把床推回去,壓實了。
這就是林稹全副家當。
她剛放好錢,大門咯吱一聲,嬌姐兒進來了。
“怎麼不點燈?烏漆麻黑的。”嬌姐兒嘟嘟囔囔想去撥弄燈芯。
“要睡了,點燈做什麼。”林稹不再搭理她,側身面壁而睡。
拱衛著她的十四文錢。
見她自顧自睡了,嬌姐兒輕哼一聲,爬上床去推她:“別睡!娘讓我問你,你那布一尺多少錢?可別賣低了。”
林稹闔著眼,輕聲道:“一尺九文。”這種事情是瞞不住的,錢氏只要跟在她後面隨意找個買過布的客人問問就知道了。
“哦。”嬌姐兒也沒多想,得了答案打算明兒一早就告訴錢氏。
第二日,天光還沒亮,雞叫三聲,林稹就要起了。
她剛洗漱完就瞧見錢氏出了正屋門。
“珍娘,今兒得去種豆。”
三月昏參夕,桑地裡十步一桑,空出來的地方就可以套種大豆。
要種豆,就要黃牛犁地。
一頭黃牛要三貫錢,林家可沒有。
“正是農忙的時候,借黃牛總得要錢。”林稹起身道:“娘能支出多少錢來?”
一提要錢,錢氏微愣,又趕忙笑道:“還是我去罷。”說著,徑自出了門,去隔壁陳娘子家敲門。
林稹這才坐下,把切好的桑葉裝進陶罐,抱去院中東南角的棚子裡。
裡頭支了好幾個架子,一層一層,堆滿了厚實的桑皮紙。
錢氏去借黃牛,她得趕緊給蠶騰筐,否則堆積的蠶糞一多,蠶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