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自堪悲(第2/4 頁)
覆下片片陰影,落雪愈大,花樹飛絮般的降。
褚清衍不願過多摻入世事而婉拒景安帝年節共慶之邀,已先返千寧境內。本意留待北翟送明赫入千寧時往沂瀛親迎,洞府內周天冥想卻感到置留南闋帝城的感生石嗡鳴振動不止。常人難以驅用的大規模異法在宮中展開,料定南闋驟生事端。
千寧同南闋帝城相距遙遠,縱使施法御劍,一時也趕到不及,故傳訊遣楊和仲先行潛入宮中查探。
楊和仲到時,只遙見坤春宮外大罩結界,四處皆是黑衣屍首,站立其中的明赫周身繞圍重重暗濃陰死氣,觸之即傷,竟難以近身。
“修改他們的記憶。”
他順明赫的指向望去,所指的正是坤春宮。
楊和仲忍下莫名的不快,無奈奉褚清衍之令,協同明赫改篡坤春宮諸人所見所印,以幻術虛構尚溫難產之事,換替狐怪寄身自爆的腥血譎異景象。
便只是可憐女子生產鬼門一遭,踏過未能回。
尾隨一路,他才見重重黑衣被明赫殺得乾淨。黑衣的屍首迅速地乾枯癟朽,冒出的無數黑氣凝聚,緊緊追隨明赫,纏繞其周身。
楊和仲憂忡地蹙眉,矮身欲持扶恍似欲墜的孱弱身,卻遭推拒。幾番躊躇,只好傳訊於褚清衍,稟明現狀再做打算。
不過指尖觸及黑氣一點,意念搖動。
“別碰。”
眼見黑氣愈盛,楊和仲無對應法,無奈只好消隱身影,暗裡跟隨其後,欲帶明赫折回尋策,卻被明赫施法困住。
四下驀地一片寂,唯見白蘇飄。
楊和仲頓感不妙,果然撞上結界,術法破界無果,握拳猛錘界壁高喊道:“殿下!”
明赫沒有回應他的呼喊。
“楊和仲,這次的刺殺,最好不是你們千寧的手筆。”
“千寧不會做這樣的事,您信我,殿下……”狂風呼嘯吞噬了遠在身後人的喊聲。楊和仲眼睜睜地看明赫的身影消逝在狂風暴雪中。
待片刻後褚清衍趕到,破開術法助楊和仲脫身,明赫的蹤跡早已經難尋。
楊和仲連道過錯,正欲追趕,教遲來的褚清衍攔下。
“你攔不住他。”他看到楊和仲脖頸上氤氳灰霧而揚散開的黑印,“你先行回千寧療傷,本尊去尋他。”
“是。”楊和仲得褚清衍的指令,知道違逆不得,哀嘆一聲,感到脖上刺痛,立刻返回東郊。
宮牆邊的雪地裡,垂落身側的長劍鏽跡斑斑,指尖凝滴著腥熱的紅漿,白雪披滿身。
他緘默地走進忽而肆虐的風雪,懷中抱著個鮮紅金元的包布,通體雪白的銀狐靜臥襁褓中。
半睜的狐眼黯淡,氣息微弱,雪白的毛髮黏連黑紅血垢,銀狐的腹肚圓凸,髒汙的九條長尾下流血汩汩,額前青藍繁複紋印呈破碎狀。
“入我的鎖囊,暫時能緩住出血,保一條性命。”他輕撫銀狐的背脊,掌心點點熒光沁入狐體。
虛弱的狐精通識人性,心性也良善,柔輕地蹭摩他的掌心以示應允。純狐本就氣血大空,何況又逆行施展護殿的大結界,早耗盡了靈息。
明赫將純狐收入囊中,折了貢竹作杖,拄著青翠的杆竹,走進陣陣雷火。他緩步地走出偌大的闋宮,越硃色高牆,無人可將目睹他的離遠。
他往東郊,距央城漸遠,家家門前新換的桃符與為歸人點燃的紅籠燈火映照他的面頰與腳下路,不曾回首相望。
“歡笑盡娛,樂哉未央。”
南闋宮中,宗筵外臣席間珍饈玉盤、交錯觥籌。皇親群臣同樂,黎民慶歡,清酒紅肉,醺醉盛世浮面。殿上歌舞雜藝爍影間,奸謀佞計邪心生。
“願新年,勝舊年。”他作揖,誠心向滿城人家賀道。
入院曲徑,他抬手摺了一截覆雪的枯枝,尋常人家總拿來逗懷裡的嬰孩笑靨。
荼蘼花半敗,是府邸內唯剩的花樣。
濃夜寒清地隨冷潮席捲,連谷點了一盞昏黃的小燈。送明赫入宮後,他總覺得今夜不太平,徹夜心慌意亂難入眠,鬼使神差地拐進內室。
疊擺整齊的錦被涼透,懸衣裘絨抵不住飄雪沁身的涼寒,連谷心下空落,輕撥出一口白氣。
殿下不在,許是流連大節鬧熱,倒顯得府內冷清。
畢竟正值年節,或許,還需得留在宮中幾日。東郊荒遠少人家,也不聞爆竹聲,自然比不得城中萬家鬧熱。
這般自我安慰地想著,連谷勉強勾笑,側身環視清冷寒室,卻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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