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永珍園(第1/2 頁)
永珍園,南燕亭。萬苦辭小眠一晌午。
但忽而斷了酣睡,不單是因這鶯鶯燕燕們沸反盈天,將他吵醒。更因這亭外靜得太狠,錯亂他托腮的手,心裡頭總覺差了什麼。
簷上水滴滑落他袖口時,他才知順著這抹惹人皺眉的天光,抬頭看去。
——雨,停了?
鶯鶯燕燕不為旁人,正是他萬苦辭名存實亡的“后妃”。
其中一女子,從衣著看也知是從杳無人煙的苗疆而來,三百歲的年紀也似少女可人,銀鈴相撞時,像是為她翩躚靈動的眼做的陪襯:“萬苦尊,這是何物?”
她搖指華光。
莫說苗疆為深窟之沼,就是其餘望族之後,族上幾輩都為惡靈、邪祟。說是被貴養,也與深閨女子別無二致,來他萬苦殿,也以候他、敬他、聽他指令,為第一要義。
但萬苦辭,抬頭難見,低頭更難見。
他起先攬下這些佳麗,是也曾做過那龍傲天主人翁的春秋大夢。
而後才知,他深受21世紀一夫一妻制與古人忠貞不二的兩相“荼毒”。既做不得負心漢,又不願讓婚姻大事任旁人擺佈。而這千個姑娘論姿色,都是實打實的美人胚子,奈何他動不了心,大多都為泛泛之交。
因此,萬苦辭早已起了將她們遣送而去、另謀出路的打算。
“此物為陽,四界上下都有,唯魔界甚少,爾等若是見不慣,拉緊簾子即可,”湖光照眉心,久在暗地裡的人雙眼刺痛,萬苦辭也不例外,卻隨手拿起攤在案上的書,“好了,小憩夠了,再來授課罷,上回說到何處了?”
苗疆女子落座後,另一青衣女子則興致勃勃,轉著桃花眼:“回萬苦尊的話,正是女子嫁娶論。書中所說,女子嫁娶,並非以夫家為天,並非男耕女織,並非相夫教子,若不願,可不行夫妻之實,也可自行一番大事業。”
萬苦辭頗有不悅:“……挽莜,你背是背會了,但斷不必再把‘回我的話’掛在嘴邊,你既改不了亂喊人的毛病,我便記你一過,剋扣在年底考核裡。”
挽莜鼓著氣:“臣妾知錯。”
萬苦辭搖頭:“更不許自稱臣妾,這些人裡,當屬你屢教不改。怨憤不該帶來課前,你且坐下,或是出亭自省。”
挽莜當即紅了眼眶:“殿下竟要趕我走……殿下當初不是說,要一世對我好麼?”
百年常出此個戲碼,萬苦辭早已見怪不怪:“說過對你好,但不曾有一世之綴。何況,天底下少有長命之人,永不變心則是鳳毛麟角,且男子最甚。而我既為魔界之尊,顧你之前,總有千千萬個百姓擋在前頭。而你,挽莜,無須視我為神明,亦可自救。”
挽莜不覺感人肺腑,只是轉身離亭:“……”
她為斷尾狐狸,聰慧無雙。原先就是想傍個男子,吹吹他的耳旁風得個高升,可如今到手的糧食都要趕她走,她又怎會看不出?
萬苦辭視而不見:“其餘人繼續看《女論》。”
按理說,他為男子身,不配編撰《女論》。但哪怕世間有神,也難改千年遺風。
先學立身之本,才好堂堂正正走出從深宮大院。
——他萬苦辭就是改不了亂逞英雄的毛病。
“啊!”
而柔簾外,碧石小池上,挽莜如驚兔大跳,花容失色。
萬苦辭用力合書:“挽莜,又生何事了?”
挽莜難以啟齒,也不曾回頭,話裡字字清晰:“萬苦尊……永珍園死人了。”
眾嬪妃交頭接耳,更甚者嬉笑出聲。
萬苦辭嚥下一口氣:“挽莜,此地為魔界,遍地都是死人。”
挽莜也知自個兒是慌了神,才說錯話。但看往池中乘著棺材、向她出手的女子,又凝噎良久,一籌莫展。
始作俑者望枯,眨眨眼:“萬苦尊在裡頭麼?那便多謝狐狸姑娘拉我一把了?”
……
望枯這一程山水倒是行得輕易。
誠如搗衣婆娘所說,邁得六個石拱洞,百座平屋、高樓,她就彎下腰,入了草木頹敗、煙波浩渺的白牆宮城。
人間宮城無處不禁地,自有侍衛看守。而此地與前者對照,望枯彎彎繞繞這足有幾十座城池大的宮城,也不見半隻孤魂橫插一腳。
織骨棺帶有靈氣,知曉來了魔界,要往魔氣鼎盛之地尋。
直至棺材停泊時,望枯業已睡去兩巡了。
她小心翼翼挪開棺材板,四下打量。
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