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夢未央(第1/3 頁)
一進“青珠房”,何處不應景。
入目,先是一幕珠簾,朦朧了內裡。偌大的屋子中,四面環風,只因此地還延了幾寸長的露臺,剛好可見一處綠波湖泊,荷葉舉薄霧,正是“青珠”的由來。還分設兩床,一東一西,飄揚藕色紗幔。
甚至細看,桌上陳列一對石獅金樽,也是銜著青色蚌珠的。
“行囊已讓小廝搬上來了,煩請二位清點數量,若丟了何物,小店會如數奉還的。”沃元芩輕車熟路,像是早已將此話默背於心,“還有事宜,可拉一下門口這根繩子,小店奴僕將會前來幫扶。也請莫要拘謹,入夜後,前來接應的都會是姑娘。好了,我便不打攪了,二位請便。”
天衣無縫至此,惹人無從招架。
望枯:“慢著,房錢還未給呢。”
沃元芩笑意漸濃:“我們沃家,向來看重情誼,二位姑娘面善,便兀自抹了房費,權當結交好友了。”
曉撥雪沉吟:“……”
望枯坦言:“沃老闆是生意人,自當另有所圖。”
沃元芩都要離去了,聽罷,不由駐足:“哈哈哈,姑娘是個明白人,可我的結交之心,也並未有假。”
望枯油米不進:“結交好友,可不是用錢財權衡的。”
“此言甚矣,是我狹隘了。”沃元芩笑著作揖,“姑娘深得我心,我也報之敞亮話好了。”
她不遮賞識之色:“姑娘說我多疑也好,生意做得多、虛情假意也罷,我只怕姑娘本事卓群,又來路不明,今夜若出了岔子,定會攸關小店存亡。我便想求著姑娘,留我幾分薄面……倘若是說錯話了,我先給您賠個不是。”
望枯抱起一袋銀兩,往她身前放:“沃老闆管的了我,卻管不了旁人,若真怕今夜在那些貴人面前出了岔子,不接客便是,何故這樣大費周章?我看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姑娘,給多了。”沃元芩笑意不減,躬身拿了三錠銀子,這樣胸有成竹的狐狸模子,真真與休忘塵如出一轍,“這些,足夠二位住整整四個月了。”
望枯洩氣:“沃老闆如此聰慧,卻也有意裝傻,這世道就是不能說真話麼?”
沃元芩行至門旁,又笑嘆一聲:“我也想問,但我只是個俗人,極為貪生怕死。姑娘需知,哪怕商賈之盛,也終不敵權貴的。”
望枯認真道:“腰纏萬貫了也要忌憚權貴,到底何時是個頭呢?”
沃元芩失笑:“沒有盡頭罷,我一介凡人,想行之事太多,斷然沒有姑娘一半灑脫。”
望枯還在冥思苦想:“莫非,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興許是罷,”她順口一答,卻也就此合上了門,“來日若還有空閒,我定會再尋此地交談,今夜已深,願姑娘們好夢。”
她一走,門前門後都無聲息。
曉撥雪遲遲才開口:“她沒有仙人根骨,只是凡人,卻好似能識破我們的真身。”
“看出又何妨,她好似也並無法子,”望枯去闌干處棲身,恰逢燈火熹微時,沉思良久,“師尊,人生而便是既定的麼?”
曉撥雪立於她身側:“生辰、死日、嫁娶、子嗣,哪怕偏離定數里,也大多不會相差太多。即便入了輪迴,要想投身去好人家、享清福,也看功德深重。”
望枯肩頸鬆懈:“那神仙與妖怪呢?”
曉撥雪直言:“都不受此限。”
望枯驀然一笑:“怪不得她們總是想得這樣通透。”
曉撥雪:“是啊。”
明知是被推著走的,卻要力爭上游。
哪怕兩手空空也義無反顧。
此夜磐州漁火,有魈魈風聲。
人怕,鬼亦怕。
……
曉撥雪見望枯疲憊多日,便燒了一湯池的熱水,讓她小眠半宿。
望枯裹進被褥裡,只探出一顆腦袋:“師尊下了咒,那些人一來我們就有所覺察,何不趁此機會一併歇會兒呢?”
曉撥雪坐她對床,紗幔遮面:“我素來晚眠,又人生不熟,心裡不踏實。”
望枯不追問:“好。”
——無名曾說,曉撥雪本為花魁身,定是與那閣樓上舞動的娉婷女子一般,有苦難言。
夏風夜裡鬧,荷花入夢來。
望枯這一覺,無人打攪。
還是心裡揣著事,才在三更天時,暈頭轉腦地瞄了眼露臺。
遠方抖來一絲幽白,多為卯時天。
曉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