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待宰羊(第1/3 頁)
自荒山下行時,風浮濯幾次三番欲言又止,但終是敗給了這場喧囂的大雨。
望枯都盡收眼底,總覺他此番舉動,是怕雨水會朽了木頭身,想將“她們”抱在手中。
——何必顧及是否“失禮”?他抱人的本事可是無師自通。
雨有幾多纏綿,便織成幕簾橫亙在彼此心上。
但大雨未嘗不是好事。
風長引與古絲含冤而死的訊息鬧得滿城風雨,誰人都知二人的遺孤,是個不用葷食的“文人少爺”。古絲留了萬貫家產,府邸又沒幾個下人,任旁人怎麼瞧,都覺得風浮濯是那匹待宰羔羊,不成威脅。
趕巧,這風浮濯還失蹤了整整七日,慕氏與沃氏以“充公”之由,聯手行此抄家之事。皇家早就盯上古絲這塊肥肉了,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他們放火搶劫。
光是搬空“金屋、銀屋”,就讓幾十個夥計們忙活了一天一夜。而讓磐州商賈恨之入骨的“古氏蠶絲”,更是讓與慕氏、沃氏常有過往來的老闆們瓜分得片縷不留,那一屋子幼蠶也通通擄走。
恐是要用這現成的好東西,另起門戶。錢生錢,無窮盡。
做了這強盜之事,仍不能讓這些人見好就收。聽聞風浮濯聰明絕頂,若是來日東山再起,必定要尋他們的麻煩——便一把火燒乾了古絲在磐州的這間別院,讓風浮濯無處可躲。
雖說這麼大的門楣,古絲與風長引的好名聲流傳在外,到底也有幾個不怕死的,駐守此地的家丁,和受過二人幫扶的性情中人,聲討不快。
但這一星之火,又怎能與亙古在紅牆裡的長明燈作比呢?
於是,家丁們被亂棍打死,為風長引說好話的百姓則被當成流寇“驅逐”,終生不得踏入磐州半步。
而這場及時雨,至少可以滅了府邸的大火。風浮濯也能趁夜深人靜時,繞開那群因找尋不到白骨偶,而守株待兔的騎兵們,再溜進這一灰黑頹牆的廢墟中,翻找出一床蠶絲被褥,小眠一夜。
他倒是知足常樂:“幸好,母親的嫁妝事先放進棺材裡了……只是苦了白骨偶大人,如此將就一夜。”
這被褥果真有大半都讓給了巴掌大的“望枯”。
——雖說,百年前的災禍,與百年後的端寧皇后慕若、沃若若、沃元芩三人毫無瓜葛。
但始終讓望枯心裡攢著一口氣。
只因細想之餘,可知磐中酒、鎏天等地,能有今日所得,怎會沒從古絲身上偷來福祿?
幸好毀的毀,虧的虧,元氣大傷的元氣大傷。
……
磐州遼闊,京中為心,還四散出多個鄉鎮、村野。風浮濯並未在那是非府邸久留,卻在磐州邊界,“萍縣”,其鬧市裡穿梭。
他也不買物什,只是見著難戶,便要散盡從屋中帶出的家財。
如今的風浮濯,已有膽識讓“望枯”坐在他的肩頸處,看看繁華世道。
但望枯卻並無閒情,只是趁著一個字畫書生去解手了,便借用他攤位裡的筆墨紙硯,抱起毛筆揮毫一句:
你若再不趕回祉州,那裡的家也必定保不住了。
“白骨偶大人料事如神,竟知曉我在祉州也有家,”風浮濯買了個狐狸面罩,像是哪家跑出來的小公子,心性卻勝過老者,“但可惜,有人才稱之為家,如今父母已故,毀了便毀了罷。”
望枯難以置信:……那你靠什麼存活?又為何要存活?
“天大地大,能吃苦的人這麼多,多我一個,少我一個,都是無妨,”風浮濯有條有理,“我並無存活之心,只是思量著,若是我走在父母、祉州百姓之前,他們定會心傷的。”
望枯無話可說:你可有一刻為自己活過?
風浮濯惘然俯仰:“母親曾說,人無論身處什麼年紀,都需且行且看,方能悟出真諦。如今,我的年紀不大、資歷尚淺,不知如何剖析這般深奧的議題……倒是怠慢了白骨偶大人。”
可算有風浮濯不知道的東西了。
但只是十幾歲的風浮濯——
贏了,卻不值大肆炫耀。
但風浮濯“通透”則已,望枯何須再去替他著急忙慌什麼。
也只是且行且看,心安理得地當個木頭人、她鄉客。
……
望枯不再多言,風浮濯卻冥思苦想了一整晚。他夙興夜寐,趁著朝陽當頭時,再次求她指點迷津。
“……白骨偶大人,我可是不孝子?”
望枯人還沒醒透徹,就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