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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遇雲虹(第1/3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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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長引是個能說會道的熱忱人,風浮濯則是個能瞞就瞞的悶葫蘆。除卻性情不同,“抱人”的姿態也大相徑庭。

風浮濯每每抱起望枯時,自然而然當她為枕邊人了,兩臂矯健有力。明面知分寸,賁開的筋骨卻實誠得很,就是不肯撒手。

風長引卻並無如此束縛,更像是在抱著他的掌上明珠,愛憐有加——若能與古絲共赴白首,定會續上一女。

在殺出一道血路之前,還會事先將“望枯與娪”,收入衣襟:“白骨偶大人,此舉雖有逾矩,可讓您見血更是不妥,只好讓您委屈些了。”

祉州的虔誠,能蔚然成風,風長引功不可沒。

也正因“望枯與娪”貼緊他隔有兩層裡衣的胸膛,方知人要死了,灼熱的體溫就會漸漸轉涼。

沸湯同理。

不過,望枯已然聽到那蘭氏將士們狂放地交談聲,早知風長引必有一難:“讓這風長引戲弄我們,他若敢來,我就敢投毒!絕不讓他活著出去!”

而強弩之末的風長引,一頭栽倒平地前,是護住心口處的。

——正是為他這木頭制的、還未捂熱的、剛“認”回家的“寶貝疙瘩”。

這不讓外人吃苦的秉性倒是一脈相承。

望枯等了“幾個春秋”,伴著意味不明的車軲轆聲、哭喪聲、炮仗聲後。忽地,有另一雙冰涼刺骨的手,將她從衣襟裡剝離出來,解救回青天之下。

望枯抬眼看,那喧賓奪主的第一縷冷光,竟是靈堂上的三尺“白綾”。

風起時,模糊了這白綾的面容,盈盈波光後,便撒下輕飄飄的柔絮。再搖晃,又覺此物像絲絲綿綿的蒲公英了,其中一縷被抽了出來,紛揚零落,竟蓋去望枯臉龐,她親膚一試。

是蠶絲。

可這靈堂,雖的確比辛言那草屋富麗堂皇太多,但偌大個屋子卻只擺放一座黢黑棺材板,實在森然詭譎。

古絲骨瘦如柴,腳踩高凳,雖是病得皮色煞白,但更似跳往九天的畫中謫仙人。

她輕輕向蠶絲白綾靠近。

望枯後知後覺。

抱著自己的不是古絲。

而是——

一聲清冷,沒入蕭瑟中。

“母親,父親已死,屍身早在遠赴磐州時便已腐爛不堪。如今,該下葬了。”

望枯才從古絲身上抽眼,看向那話語之人。

風浮濯正當年少,十歲出頭。厲如知天命的老者,寒如百代暮冬。

古絲聞聲,神遊天邊的意識,才稍有回籠。

她聲色沙啞,輕撫這一把精挑細選的蠶絲:“柳兒……母親又在犯渾事了。”

風浮濯只將手中物——“望枯與娪”,置於身側。

“母親從未做過渾事,遠赴千里,強撐至今,已是無人能敵。”他直挺挺跪下,“母親若是能以死解痛,何須將我顧及。”

若他在“孝”字裡承先,便無人敢承第二。

古絲再無端莊之氣:“柳兒,你才十一有餘,我怎能棄置你於不顧?更何況,這磐州本就危機四伏,若是無我護你,那些人……必會把你生吞活剝不可。”

誰曾想,風浮濯卻一叩首:“銀柳懇求母親了無牽掛,駕鶴西去。”

古絲驚惶:“柳兒,你……這是何意?”

風浮濯二叩首:“銀柳只願母親能治好心疾,再與父親琴瑟和鳴,並無牽掛。”

古絲深吸一氣,淚眼婆娑:“……柳兒。”

風浮濯三叩首:“此事為銀柳平生所願,但求母親成全。”

聲聲擲地,長鳴於耳。

古絲顫顫巍巍落地,並非有心悔過。而是,要與風浮濯正兒八經地道聲別。

她命喪二十九,如今為這年歲,卻哭得像個十九的、情竇初開的玉面小姐。

她緊緊摟著風浮濯,淚雨漣漣:“孃的前半生走得太好,後半生碰著不公之事便就此一蹶不振了。其中,待你最是有愧,分明要許諾你的好日子,通通沒能兌現。”

風浮濯本想回抱過去,手卻懸在半空就停了。

他只是振振有詞,爭做寡義人:“父母二人的養育之恩,銀柳沒齒難忘,母親不該對我有愧的。”

古絲卻搖搖頭,貪享相擁的餘熱:“莫要記著這並無用處的養育之恩了,為娘只願,我的柳兒能生生世世責怪爹孃……可好?”

風浮濯不答:“……”

古絲不再留戀這個抱,重返高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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