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等木生(第1/3 頁)
風浮濯聞聲頓步。
望枯敲響活字木板,“咚”得一聲,空濛沉悶。
——不許去。
那些世家子弟裡,總有個興風作浪的伶俐人在裡頭叫喊。但到底還是良心未泯,見這風浮濯的青竹身滿是風霜,便有意將他放走:“諸位公子,這瞎子不理人,莫非還耳聾?必定不是個會來事的!乾脆讓他滾罷!”
一個模樣最小,身子圓溜溜,腦袋有些扁,又被旁人眾星捧月的小公子。乳牙缺了一處,嘴裡還要嚼著甘蔗,甭管可會嚼爛,就往水裡吐個不停:“這不是賞賜麼!他為何不領情!”
一名細嗓子的古稀老者慌了神,為他指正,身姿卻卑微:“公子!何來賞賜!這、這話只有天家能說,莫要讓旁人誤解了您!”
小公子丟了這根“崎嶇不堪”的甘蔗,雙手往錦鯉紋樣的衣襟處擦拭:“噢!是!”
身旁比他年長几歲的孩童,卻更為頑劣:“這瞎子我老早就看見了!一個人走!碰著老頭還知繞道!萬一是裝瞎裝聾呢!那豈不是——”
忤逆皇家貴胄。
另一個笑眯眯的同輩則直接找那老者求情:“我們聽話著呢,不說賞賜了,九弟難得出來一趟,碰著個年歲相仿的兒郎,便想結交一番,就准許九弟玩個盡興罷!如何?”
老者為閹人身,只覺這一水兒的皇子都已盯上他的賤命,索性骨頭一折,跪個有力:“……公子們隨心即是,奴才怎敢有異議。”
人潮最偏之地,走出個穩重的儒士,應是過了弱冠年,卻同樣沆瀣一氣:“是個識趣的,重重有賞!”
另一頭爭相邀功的“公子”也不甘示弱:“是啊!公公……不,母妃說要叫什麼來著?對了!下人!該叫下人!你這下人莫要以為有賞就無礙了!先將那瞎子綁過來!”
“下人們”腳底抹油,通通跑了下來,甲板難堪其擾,吱呀吱呀地“控訴”著。不待他們釋開繩結,風浮濯便向海岸處折返。
頂著睽睽眾目,他去往漁夫身旁。
神只天光,化粼粼水波。
“你們受苦了,都去岸邊罷……我來接應。”
望枯:……
……
……
她徹徹底底啞口無言了。
拿巫山作比,就好似是她與吹蔓二人約定要去巫山之巔賞景閒談,大費周章做了一桌佳餚後,防住了偷吃的忌孱,等來了無限夕陽。卻被人五花大綁送去廂房裡,給客人端茶送水、換洗被褥、收拾殘局,迫不得已聽那令人作嘔的汙言穢語,舉目無光。
像是,一朝從歸寧墜去了魔界。
望枯果真還未精通“鞭長莫及”之意,否則,怎會在這長鞭上延出幾寸,非要在夢裡幫一回人?
日後,望枯再不會如此了。
那兩漁夫皆是祉州人,髮絲間裝著“霞草”,風浮濯輕輕撥弄,便知是甘蔗碎屑。兩人應是認出他了,當即兩眼婆娑,又怕他被這船上之人識破,笨拙攆人。
“我們生來就窮,還沒娶媳婦呢!好不容易碰著出手闊綽的貴人,自然要可勁幹了……你這黃毛小兒,莫要搶了我們的生意!”
風浮濯頑固:“還是我來罷。”
那眾星捧月的小公子,卻一萬個不樂意,撒歡打潑:“慢著!我的大蚌珠還未釣到呢!這瞎子為何要替我自作主張!”
儒士怒目圓瞪,甭管成語是否用會了,都搬出來亂用一通:“是啊!你們可有將我們錦衣玉食的貴公子放在眼裡!這般以下犯上!就不怕橫死街頭麼!”
風浮濯不卑不亢:“我不怕,直管放他們走。”
儒士禁不起激:“好一個不怕!你可知我們都是誰!稍微動根手指就能叫你株連九族!”
這詞倒是用對了。
“是啊!誅他九族!”
“父皇……呸,父親日理萬機,哪有功夫管我們!對付一個瞎子何至如此?我一刀就夠了!”
“三哥別說大話啊!上回春獵,是誰被嚇著了,連只兔子都捉不到!”
“士別三日,不該刮目相看麼!你若不信……今日,你就與我比試一番!看誰先殺了這個瞎子!”
“比就比!三哥莫要露怯了!”
兩人衣著都是土棕色,個頭、髮飾、談吐都大差不差,再細看模樣,也極為相似,定是一對孿生子。
而這“多子多福”的娘娘,還有個不敢生事的窩囊廢。
這孩兒面色僵硬,見雙生子各不退讓,還脫了外衫要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