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羨白玉杯(三)(第2/3 頁)
,偏頭舉目,慢吞吞地說,“……承蒙陛下賞賜,臣銘感五內。”
&esp;&esp;光祿寺為陛下備膳,有時丞相入殿與女帝議事,內侍遣人來通報,總要多備下一份,如今亦然。
&esp;&esp;謝珣端坐在案後,大袖鋪陳在席上,謝過陛下恩典,菜餚分下去給侍御們分了,他只要了兩樣糕點,掩在袖後慢慢地用。
&esp;&esp;李重螢暗歎,背手踱步,他總是這樣!
&esp;&esp;據傳丞相五六歲時曾被人牙子拐走,本來要賣去做僕人,半路上謝珣靠著智謀逃脫,自此流落鄉野,吃盡許多苦楚,直到十六歲才被老丞相重新找回來。
&esp;&esp;那時謝家正辦著喪,一門六口男丁,除老丞相外全死光了。病死,殞陣,被凌虐而死,溺死,捨命而死……只留下老弱病的祖父和一家女眷。
&esp;&esp;市井人沒聽說過老丞相還有個活著的小孫子,興許是養子呢?
&esp;&esp;不管外頭流言蜚語傳得怎樣荒唐無稽,謝家一概不理,只管閉門過著自己的日子。
&esp;&esp;“不合胃口麼?”她繞過書案與青銅樹燈,問他。
&esp;&esp;謝珣沒想到陛下會忽然發問,糕點噎在喉間,不由得咳了一聲,“不……”
&esp;&esp;李重螢霍然嚇了一跳,忙上前為他拍背,拍得脊背啪啪響,“我不鬧你了,你吃,你吃。”
&esp;&esp;大監韓陰令僕備了車,轉足回到殿裡來,佯裝瞎了眼,權當見不著這副古怪景象。等女帝轉臉一睇,這才極有眼色地彎腰上前,垂首恭謹道:“陛下,可要傳奏錦衣衛隨行侍騎?”
&esp;&esp;這話有些大聲,很刺耳地鑽進耳朵裡。
&esp;&esp;謝珣從容地插著袖子,垂下眼睛朝著丹陛,一言不發地思量。
&esp;&esp;李重螢心道“果然”,聽蘆這樣的好事,高愁怎麼不想來插一手?也不知道他有多少手腳能拿來湊數!轉念又恚怒自遣,暫且留他再跳幾日。
&esp;&esp;可見她也有些令人寬慰的凌雲壯志,目下國祚病篤,外憂垂涎,內患沉綿,她一個處處受掣的傀儡帝王,又該如何踏平這兩座太行王屋?
&esp;&esp;到頭來,還是要忍辱求全啊。
&esp;&esp;她轉過身,任由檻外注進來的細光密密地排在身上,一道一道地凌亂鋪陳,頗為嘲訕地笑道,“好秋光,怎麼就招得春心亂動呢?聽蘆這等雅玩,過了秋便再難有機會遊賞,既如此,傳廠督隨駕。”
&esp;&esp;司禮監的韓陰長一副很俏的臉,細長的眉攤垂在瞼上,聞言眯了眼,伏首而跪,長長施了一禮,下去遣人通傳了。
&esp;&esp;他們心照不宣,還是給她這個皇帝一些應有的顏面,以為這就能讓她心平氣和了,這群沒根的死閹人……
&esp;&esp;李重螢咬了咬牙根,徑直甩了甩袖子,恨得心口火燒,回首一看,謝珣不看她也不看地,正凝著甜白釉的八角盤。釉下青花同釉上彩鬥豔,霽藍釉的夔龍紋和蓮葉紋沿著盤身一圈圈翻過去,彷彿幾環清明的火花,亮得悄寂。
&esp;&esp;“謝相,”她歇了火氣,歪著頭問,“在看什麼?”
&esp;&esp;“臣在看這隻盤子。”
&esp;&esp;他輕聲說,絕口不提她方才的窘迫,“方才匆匆看過,依稀覺得像荊朝禁廷裡的物件,現在才看清了,您看,”他摩挲著蓮葉紋的邊緣,指尖很仔細地探過去,片刻間,便在釉盤的內側翻出一行細小的荊文,“這就是幾百年前,荊朝的文字。”
&esp;&esp;李重螢忖量著,慢慢開口,“荊?”
&esp;&esp;他將手掌收回袖籠,就著外頭徐步而來的行步聲,同樣輕緩地頷首。李重螢也回過神,陰著臉往外一瞥:他們都認得高愁迫近發出的響動。
&esp;&esp;通傳聲一層層朝內滾沸,愈近愈森然,龍伯驅風,百川噴雪,此獠迎面衝犯,壓著千萬秋雷逼過來,有如竹竿上掩旗息鼓的猛鷙。
&esp;&esp;前荊,幾百年前的正統,朝綱興降前亦是大燕這般境地,政柄旁落,權臣當道,帝嗣出生不久便被溺殺。昔有麒麟兒鳴鳳,應忠勇之士相助逃出宮廷,逾弱冠,立於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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