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羨白玉杯(五)(第2/3 頁)
&esp;&esp;秋月節氣,江河寂寞,無端蕃息一江冷寒。短篷窄小,相較渡河的洑器,更像是小孩玩鬧的採蓮舟,謝珣失了莊重,束手束腳地縮在船頭,再怎樣風貌雍容的貴公子,此刻也很是丟了大臉。
&esp;&esp;李重螢擺脫了高愁遣來的耳目,正是自得的時候,放開手腳,直直倚在船舷,儀態一塌糊塗地同那艄公搭話,“老人家,今年渡河的生意好做嗎?”
&esp;&esp;老翁看似耳背,和人論到銀錢時倒很耳清目明。
&esp;&esp;他長長“噫”了一聲,雙掌扶著木槳,極輕微地搖了搖頭,聲音粗糲嘶啞,“行市不好啊!以前蘆季帶人渡河往鶴仙庵去,小半個月下來,能有一吊子錢;現在帶人過河,常是十文的價,遇上嘴皮子厲害的,能議到五六文。這不是要小老兒的命嗎?”
&esp;&esp;李重螢正了正身子,奇道,“不好做嗎?我看有許多大城的豪貴也來雪滿庵。”
&esp;&esp;“這兒,以前是公子王孫們愛來的地方,都說什麼清雅,有神仙味兒。”
&esp;&esp;“後來坊中百姓總來鶴仙庵求仙,汙了庵裡清靜,驚擾了神仙,他們就不愛來了。”
&esp;&esp;老翁面上沉痛,往河心瞅了又瞅,慢慢收回目光,訥訥道,“小老兒就靠這河吃飯,離不開啊!最苦的時候抵了大舟,換來這條小船,在這兒輾轉往來,才能撐持生計。”
&esp;&esp;李重螢低頭忖度,忍不住想:鶴仙庵?
&esp;&esp;“鶴仙——”謝珣卻把眉一蹙,問道,“不該是叫雪滿庵?裡面有什麼旁的說法?”
&esp;&esp;艄公瞥了他一眼,道:“嗐,不過是這小半年裡興起來的騙人東西!郎君去了便知。”
&esp;&esp;謝珣微覺驚疑,他近來不曾往聽泉來,自然不知道其中曲折。雪滿雪滿,蒼雪漸滿,取的是雪中把酒的雅意,這鶴仙又是哪路神仙?
&esp;&esp;他絕想不到此時會橫生一截,他日夜洞察練京鉅細,臨了卻見燈下黑。
&esp;&esp;丞相不由得暗自心驚,按理說這樣的閒事不該呈上案來,左右不是什麼禍事;然而當下他卻心生六分疑竇,舉目向河望去,心頭輕輕一冷。
&esp;&esp;李重螢眯了眯眼,神色頗是玩味,忽拉了調子曼聲道,“不告訴他,總該告訴我吧?”
&esp;&esp;謝珣正籌算,頸間似被刺了一刺。
&esp;&esp;先是寬敞無際的凝寂,無人答話,待到浪潮聲起了又去,才有一把聲從萬物俱寂中亮了起來。
&esp;&esp;是笑聲,可驟然聽這大笑,只覺滿耳清澈。停雲高懸,踆烏在河,撥潮聲綿綿長長,河岸處,雪蘆浮白。
&esp;&esp;潑天的日影淅瀝瀝映在小篷內外,天光雲影,清明滿船,這稱心如意的囅笑竟然是少女的聲嗓。
&esp;&esp;循聲望去,船尾的老艄公摘下箬帽,露出頹老臉皮和蒼蒼白髮,滿身俱是灰沉沉的遠暮氣象,一時之間,雌雄的疆界彷彿在他的身上消失了。
&esp;&esp;他仰著臉長長一嘆,這才笑道,“臣裴,見過陛下。”
&esp;&esp;這會兒聽著又像是樂樂陶陶的年輕兒郎了。
&esp;&esp;謝珣愧怍主上信任,欲要起身,袖口反被李重螢直直拽下。
&esp;&esp;“丞相莫急!”
&esp;&esp;他驚得連連擺手,急道,“我可不是壞人啊!”
&esp;&esp;這人說話極怪,說一句就換一種聲音,想來是為遮掩身份。
&esp;&esp;據說先帝晏駕前曾為太女留下一支從江湖收編而來的異人禁衛,武林豪徒、江洋大盜齊聚一堂,各個身負絕藝,又有赤膽忠心,能在眾目睽睽之下誅逆臣於無形。
&esp;&esp;錦衣衛多次合圍緝捕,俱都鎩羽而歸。這宗訛言傳佈甚廣,即使有錦衣衛指揮使姬驚定當眾否認,民間依舊有人深信不疑。
&esp;&esp;謝珣從未見過,倒是覺出先帝大智如愚,定然留有後手。只是不知,面前這人,是“他”,還是“她”?
&esp;&esp;老丞相一生殫誠畢慮,蒙先帝知遇之恩,願為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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