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入松「一」絕色(第1/3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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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賞櫻須待入夜，與白葡萄酒最宜冰鎮是一樣的道理。城市夜晚的霓虹璀璨，皎白的花色暈上一層橘調暖光，平添幾分異世的妖冶。酒後的醉意讓他的容色更嬌，眼光流轉，似墜落的雲霞微雨，瀰漫著幽夢柔情的曖昧。他站在樹底抬眼望，如水的眼瞳倒映月華。她恍然想起余光中的那句詩，月色與花色之間，他是第叄種絕色。

&esp;&esp;“你喝了酒會有怎樣的感覺？”她問。

&esp;&esp;他答：“會想起已經忘記的事。”

&esp;&esp;她被逗笑，“真的忘記，就再也想不起了吧。”

&esp;&esp;他陷入沉思，“也許會變得更任性一點。”

&esp;&esp;“那是怎麼樣的？”

&esp;&esp;他不回答，挽著她的手繼續往前。

&esp;&esp;自從方才過馬路，兩人的手牽上了，就一直沒鬆開過，哪怕有諸多不便，滑稽得像是連體嬰。

&esp;&esp;現在該算是怎樣的關係？

&esp;&esp;——外出的期間，她們刻意不去糾結無關緊要的名分。

&esp;&esp;心中隱秘的執拗卻繞在勾連的指尖，揮之不去。

&esp;&esp;他不願放開她，是怕她多心，憑空將鬆手的舉動理解出別的意思？

&esp;&esp;至於她呢？她才沒有他以為的那麼單純，而是私心不願旁人眼見的他太過自由，所以要像狗狗一樣牽在手裡。

&esp;&esp;“山間的早櫻也該開了。”

&esp;&esp;他說的是墓地後山的風景區。每年同行去掃墓的時候，他若恰好有閒，便會帶著她一道過去。

&esp;&esp;也是在那些一起散步的時候，她會少有地察覺到，他對自己懷著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依戀。

&esp;&esp;小孩無論怎樣乖巧早熟，對他而言，總歸是太過吵鬧。他從來不喜歡小孩，不喜歡遷就別人放慢腳步，一遍又一遍地解釋，直到她懂得深奧的道理。但哪怕她是徹頭徹尾的白痴、搗蛋鬼，扶不起的阿斗，他或許也和她一樣希望著，能多親近一點。

&esp;&esp;這就是所謂血濃於水的親情？她不信這種無聊的說辭。

&esp;&esp;在她們這個大家子裡，逢人都在演戲，情緣淡漠已成定局。明面上是一團和氣，暗裡卻相互較勁，誰都不想失了顏面，或教別人佔去便宜。

&esp;&esp;如若相信被愛是幸福的感覺，他的依戀反而讓她不安，像是蚊子叮在乳頭上，指甲被隱刺勾破。她寧可裝作不知。

&esp;&esp;即便他不表露任何私心，只是純粹的慷慨與坦然，她也倍感壓力。他的真心是很貴重的東西，她不敢不鄭重回應。

&esp;&esp;這對資質愚鈍的小孩太難了。她能為他做什麼？無非是成為理想中知書識禮、秀外慧中的女子，最好比當年的他更優秀。如此一來，她或許連都夠不到。

&esp;&esp;與其最後才知錯付，倒不如從一開始就斷了念想。她不忍看他終於心灰意冷，決定裝作不知，無憂無慮當不完美的笨小孩。

&esp;&esp;但現在的她很有興趣扮演成他的期待。

&esp;&esp;——以前的自己多天真啊。看山是山，水是水，只會一板一眼地認清事實，全未想過未來或許也會有一天，她著迷於不屬於自己的愛，瘋狂地想得到他。

&esp;&esp;或許等到午夜十二點的魔法消失，灰姑娘才甘心讓生活迴歸原狀。她也會為他演到撐不下去的那一刻。

&esp;&esp;閒適的散步讓思緒溜得很遠，未來卻看不見模樣，藏在更遠處的濃霧裡。

&esp;&esp;上個月，她為市裡的婦女節活動當志願者，照面形形色色的年長女性。她們親切地稱呼她為“妹妹”，閒時聊了許多人生與感情。她第一次認真思考起以後的事。

&esp;&esp;女性將丈夫與家庭當成全部的意義，並非太過久遠的歷史。時至今日，也還有出身高知家庭的女性，身體力行地信奉這套價值。決定獻給家庭絕非見識短淺或走投無路，而是出於更宏大的野心，因為奇蹟從來不是憑空出現，總該有人默默犧牲。家人的意義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