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洗個澡(第1/3 頁)
煤氣灶上的熱水壺嗡嗡地響,大紅色的熱水瓶已經裝滿了開水,但不夠洗澡。
周小紅本來想隨便擦擦的,可陸刑說她臭,她低頭一聞,確實臭了,算算時間至少一個月沒洗澡,眼下又回味起劉寡婦昨晚潑的貌似是洗腳水,混合著麵湯,特難聞。
洗澡堂離得遠,這會兒還沒開門,只好燒熱水在屋裡頭洗。
她差點以為陸刑心地善良,可沒想到他說收錢,要五塊。
周小紅把全身家當三塊八毛錢給他了,瞧著陸刑一臉無語,周小紅趕緊把兩個麻花辮解了,生怕他反悔。
“洗髮水在屋裡。”陸刑站在灶臺邊,叼著煙說。
沒有單獨的廚房,進門左手邊搭了一張簡易的桌板,上面放上鍋碗瓢盆,就算灶臺了。幸好這裡通自來水,一個水龍頭接在灶臺邊,下面就是洗菜池。
也是平時洗漱的地方,離這裡大概五十米,有公共廁所。
周小紅慌不擇路,從哪屋出來的就進哪屋,陸刑提醒,“在那屋。”
他語氣已然不耐煩,擼起袖子想進去幫忙拿,周小紅立馬說:“俺來,俺來就行。”
說罷她一頭扎進了隔壁屋。
這裡總共就兩個房間,加上外面餐廚一體的堂屋,就是三個方方正正的空間供人生活。
這間屋的窗戶被一塊布遮擋住,一絲光線都透不進來,周小紅也不敢開燈。
她知道屋裡有人,剛才在外面能聞到淡淡的騷臭味,進了這間屋子後味道更濃了。
“在哪?”她實在沒有方向,只好問。
“桌上。”答話的不是陸刑。
周小紅登時汗毛倒豎,半握著拳,僵在原地不敢動彈,“桌,桌子在哪?”
咔噠一聲,燈亮了。
周小紅下意識閉了下眼,倏然回頭,登時倒吸了口涼氣,差點叫出聲。
只見在靠牆的小床上,躺著一個臉色慘白的中年女人……應該是中年,可她白了一半的頭髮,凹陷到可怖的臉頰,像是六七十歲。
眉毛也掉光了,臉到脖子處不正常的白,是常年不見陽光導致的。
枯骨一般的身體被病魔啃食的奄奄一息。
周小紅對上她陰氣森森的雙眼,此時的臉色怕是最多比她好一丁點。
“她渾身上下只有腦袋能動。”陸刑好以整暇地靠著門框,看戲般地勾著唇角。
床上的黃春蘭還配合地動了動腦袋。
周小紅別開視線,沒再看她,低低地哦了聲。
黃春蘭問:“這是你給我找的新護工?”
不是不是不是,周小紅在心裡嚎叫,她不是嫌棄,而是害怕。以前也沒覺得自己膽子小,但直覺告訴她,陸刑他媽,比陸刑脾氣更差。
“不是。”周小紅悄悄鬆了口氣,陸刑說:“她不合格。”
黃春蘭看著周小紅,嫌惡地切了聲,頭往一側歪著,彷佛周小紅才是那個需要人伺候的髒臭病患。
周小紅此刻已經忘了自己進來幹什麼的,逃也似的跑了出去,在陸刑身側捲起一股小範圍的風。
“跑得倒挺快。”陸刑無聊地低聲評價,周小紅沒有理會。
黃春蘭讓陸刑快點找新的護工來伺候,陸刑說找不到。
“你難道就想這麼看著我死,不怕做噩夢?”
陸刑不屑地輕笑了聲,“沒有親眼看著你死,我才會做噩夢。”
關燈,關門,這次連門縫都沒留。
黃春蘭在門板後咒罵,不過寥寥幾句就偃旗息鼓,周小紅想起方才吃的那碗麵條,估摸她是餓的沒力氣罵了。
因為她看起來真的很像少吃一頓,就會很快死掉的樣子。
水燒好了,關火,擰上燃氣閥門,陸刑把手裡的菸蒂掐滅,又開啟水龍頭接了一桶涼水。
他背對著周小紅嘖了聲,接著又嘆息,周小紅覺得他肯定是後悔洗澡這個決定了。
果然,他扭頭問:“你身上還有錢嗎?”
周小紅看著他搖頭。
陸刑指著放在桌角的蛇皮袋,“這裡面連個值錢的東西都沒有?”
他這架勢活像個準備搶劫的強盜,周小紅說:“沒有。”一邊說一邊拎起蛇皮袋的手提繩,方便隨時跑路。
可天不遂人願,倒黴的事情接踵而至,只聽‘撕拉’一下,一路上飽經風霜的蛇皮袋宣告罷工,從手提繩下方裂開一個很大的口子,裡面亂七八糟的東西像是從垃圾桶裡面吐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