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緣如參商至此別(第4/8 頁)
不會看上一眼,遑論曲意迎奉,還引以為榮?幾乎是立刻,清蔓就心想事成。皇帝這日回宮,怒氣衝衝地,先扔來一套女子甲冑,要她穿戴齊全了就扮作巾幗英雄,而且得堅貞不屈、格外自以為是,要乜眼冷笑,最好還能罵上幾句。皇帝急不可耐,邊說邊主動示範,清蔓在一旁看得好奇,一時竟將馬姑姑的訓導全忘到了腦後去。就像戲臺上花旦這一扮起範來,她自然而然就沉浸其中,從不敢動嘴到越罵越暢快,一時簡直不能自拔。想她為這一個機會及借來白銀六十兩,如非皇帝無能,怎會放縱姑姑們貪婪至此?她更是早在先帝之時就該登臺成了名角!清蔓顧自罵得起性,好像整個身子都隨之挺拔,第一次徹頭徹尾活成了個“人”,怎能不昏了頭,她哪還能注意到皇帝眼中一閃而過的一瞬殺意?她最高大的片刻轉瞬即逝,她隨即被撲倒、被壓住,被扒了衣服……那些甲冑,脫起來竟毫不費力。冒名頂替的“巾幗英雄”徹底慌了神,甚至忘了自己本來是個宮女,就是要來百依百順服侍左右,眼下這更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得的好運!她卻只覺得委屈。越掙扎越脫不開,越脫不開皇帝越起興,皇帝越起興她就越慌亂,到最後真真是掉了滿面的淚,顫著聲叫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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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姑姑……救命……”
就這一句,她自此墜入深淵。
皇帝幾乎是從她身上彈起來,衣衫不整,倉皇抬袖一刮嘴角:“你道什麼?馬靜禾?”清蔓稍得喘息,自以為死裡逃生,接著就做了第二個愚蠢至極的決定。她匆忙叩頭,道有負馬姑姑教導,接著就像告退,卻居然被皇帝一把鉗住腰肢,更捂住了嘴。這時候有件奇事發生——可是那身鎧甲餘威縈繞?——有一瞬間,清蔓想,或許她可以掙扎,或許她可以逃跑。她比皇帝生得還要高些,經年練舞的身子骨也算得上有力,一時發作起來,這白麵後生必定招架不住。好張狂的念頭!她接著卻戰慄、繼而渾身痠軟。
這是她此生,最後一個愚蠢至極的決定。
什麼都來不及了,內侍監進得門來,她聽見皇帝的聲音:“馬靜禾的人,查清楚。就當這宮女暴病而死,不許走漏風聲。”冬天的寒風啊,嗚嗚地就好像吹到清蔓耳畔,她渾身的血液只這一刻,統統都涼透了。
最後一眼,望向皇帝的淚水已經百無一用。清蔓知道,她接下來什麼都不會再看見了。她的人生,至此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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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亙的心情本來很好,太好,為什麼不好?初戰即大捷,周邊小國無有不服;異心之臣俯首帖耳,一個京兆尹就換了老太師從善如流;而後無人再為趙茂不忿,無人再為大選籌謀;豐州更傳訊息,哥哥有幾日諸事不理,就縮在豐安縣衙與一奴婢你儂我儂。所以他不但是個明君,還將是萬世之君!才剛十八歲的少年,自然該放肆笑出聲來。
才即位兩年的皇帝,又哪裡會有當真輕鬆的一天。
用不了多久,他就會發現蘇以慈近來與太后親近甚不尋常;稍加查探,便知太后借九月蘇欽立功之名對她不良於行、在家養病的大哥賜官授爵,還欲對其生母——一介胡姬妾室恩賞誥命。不僅於此,太后藉由從前楊珣留下的門路,還大有賣官鬻爵、籠絡人心之舉;甚至連蘇以慈好容易打發出宮去那些奉宸衛,也有意勾結煽動重新調任回宮。婦人之見,何其目光短淺!舊奉宸衛多為世家子弟,受祖蔭庇護,尸位素餐,正該挪了位置給底層行伍軍官;挑撥世家與皇權對立、放縱貪腐之風,於國於家,又豈非大禍?教樂局清蔓,更是送上門來一樁明證。甚至或許,還將牽扯出一樁弒帝反叛之大案!
衣衫不整,脖頸風涼,他的胸膛卻鼓脹,渾似火架上赤體通紅一座金像。持刀拿刃,最後再千忍萬忍;火上澆油,現在且助紂為虐!加封戚綽玉為襄安公主、陪嫁千人儀仗萬兩禮單都遠遠不夠。皇帝很快又下旨:榮王戚晉,功在社稷,加封越州都督,督越、婺、泉、建、臺、括六州等十六州軍事刺史,食封加至十二州!對內對外,他皆已仁至義盡,再聽到民間盛傳什麼“竊居皇位、德不配位”之謠傳,火膛便終於可以堂而皇之地炸裂,即便他的笑容依舊冷靜。
齊備車馬鹵簿,皇帝在慶祥宮正殿外靜候:“豐州大勝,值兩年孝期,宜祭先皇。兒臣,恭請太后親謁。”這話說來實則不妥,冬月廿一已過,蘇帥尚未回京獻俘,眼下祭拜如何就是良機?遑論所用儀仗如斯簡單,備禮更是倉促,連太常寺都不曾知會,卻單單率了奉宸衛擺陣龍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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