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茅廬初出多踟躕(第3/5 頁)
疏留著絡腮鬍,脖子又短又粗,虯結肌肉隱在層層勁裝下,山巒磐石般緘默、穩固、堅不可摧,於是不假思索的,便知道他正是盧鏢頭。
她卻居然仍不肯全然放鬆:
“您體諒,小、公主玩心大,撒歡了一兩天,就收心的。您、擔待。”
聲音發緊,身板為防發抖反而挺得梆硬——終究是生人、終究是孔武有力的生人,怎能教她不慌張、不有所防備?往常在王府上,每次要勞動親事時她總是這麼一副小裡小氣的侷促樣子,對面往往無視私下裡流言蜚語,光看她長公主貼身婢的身份就和藹有加、笑臉相迎。今兒個卻因此觸了大黴頭。盧道走南闖北幾十年,習慣了時時緊繃、處處多思,既知小之身份貴重,想當然就以為長公主這貼身婢是在和自己冷言冷語耍威風。喜怒雖不形於色,可並非全無喜怒,身為鏢頭,哪願意被個小丫鬟呼來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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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奴婢,規勸主家是你分內職責。”略帶沙啞的聲音馬兒響鼻般噴出來,不很響亮,卻撞得木棠幾乎站不穩,“民間不比皇城,擔不起她如此任性。最好到此為止,明天要趕回路程。要明日在這樣……”
他冷冷將木棠一乜:
“沒有用處的蠢貨,我不會留在身邊礙事。”
秋風漏了一瞬,木棠放開了袖口,接著又在文雀面前搖頭。後來的路搖搖晃晃的,更是讓人坐不住,於是這晚他們到底來不及趕到咸陽,幸好到底有個歇身之所。那是個不算鎮甸的村寨,迎面高二層的客棧便顯得略為突兀。“為了接引南來北往的商戶,特意東南西北各起一座,可氣派。”張祺裕曾經說起,還替別家得意洋洋,“薛家就該收心,茶館酒樓到客店大有可圖,盯著我家的金銀玉石做什麼?”
此時此刻,虔金號滿載珠玉的車架緩緩駛入薛家客棧,客棧夥計和商隊成員混在一處,你來我往倒是分不出彼此的熱鬧。有些路過歸家的農人也忍不住要駐足張望,垂髫孩童更是風絮一樣一滾就是一大團,蹦蹦跳跳、吵吵鬧鬧,又好奇商隊那一輛輛馬車、更垂涎鏢師的勁裝與刀劍。小孩子又講不通道理,一來二去是越鬧越歡。不僅盧道,連身畔負責護衛的兩名士卒都跟著草木皆兵,要上前去一探究竟——
除了鏢師,林公子還專門勞動親事府,為宣清長公主在軍中尋了兩名護衛。鼻頭帶痣的是左驍衛翊府旅帥趙樸,個頭高些的是隊正趙全,二人一對兄弟。小之抬眼一掃,懶得記名姓,只管照老大老二來喊。不同於鏢師,他兄弟二人皆作尋常百姓打扮,刀劍藏得隱秘,人也遠比盧道靈活,幾句話好像就勸了和。正是黃昏,天邊的夕陽烈得燙人眼,木棠仔細去瞧,總看不清那頭細節,只覺得趙老大的臉似乎忽然又黑了些,連帶鼻頭那顆黑痣也隱形了些;老二左顧右盼,更也像有所隱瞞。
“一場誤會。”趙老大如此回話,“毋需多慮。”
木棠卻甚至站不住了。她就要親自去門口看看,或者逮個孩童來“威逼利誘”一番。轟隆隆,商隊的馬車一輛接一輛要走去後院馬場,很多個腦袋又繞到一人身畔。依舊是陌生的人影,深褐色的衣裳、個子不高,想來與方才的插曲無關。有片葉子從眼前吹過去,那身影遊魂似的立刻便不見。店門口跟著傳來一聲吆喝,有個矮胖圓臉的中年男人正衝她們揮手:
“麻利進來收拾了,待會一塊吃晚飯。嗐!都這麼熟了,還扭捏什麼?卞老頭都說了你們的伙食跟我們一道開。幾個小姑娘家帶倆後生,能多吃幾兩飯去?”
方才道旁嬉耍時甄別挑甜梨酸棗的胖肚子這會兒露出真身,原來是虔金號最好的廚子。今日第一天歇得早,他剛去借了廚房來,準保晚上這頓色香味俱全,一洗乏氣。他話未說完又被人叫走,跟著是才同農戶講過價,一筐梨子只花了十個銅板的那倆矮個子走來。他們再度發揮會計專長,三下五除二甚至幫她們辦妥了住店瑣事。薛家客棧的上房本來一共兩間,足夠寬敞,趙家兄弟卻說奉命護衛該寸步不離,非要跟過來打地鋪。於是木棠只能暫且收心了,她知道小之即將犯起彆扭拉下臉,還不完全是因為得與男子共處一室。
“風寒也是會死人的!”小公主這般斬釘截鐵,“而且想要追我的那些人,現在可能都還沒發現我已經不在長安了。不必如此大驚小怪。你們若是睡地上生病了,往後的路才更難走呢!”
趙樸輕嗤一聲,老二卻笑得率性,什麼漏風漏雨的破廟都睡過了,大老爺們皮糙肉厚,有什麼金貴?這下連文雀都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面前二位都是有故事的,小祖宗那浪跡江湖的心思必定又要癢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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