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肚苦水二兩酒(第4/9 頁)
。還有、四品軍器監家的陪嫁,叫梅釧是麼?”滿懷無奈的聲音一頓,木棠隨即又聽見那不顯山不露水的怒意,“剛說的規矩這就忘了?搖搖晃晃舉止輕浮、步子太慢惴惴不安。這個樣子怎麼能去貴人身邊伺候?拿著水碗出門去,院子裡有處標記好了的地,自己先昂首挺胸站直了、站夠一個時辰,再來學習走路!”
木棠幾近凝滯的呼吸忽而一鬆。
姑姑好像、並非、在責難自己?
她悄悄抬頭,望見前頭不遠,黃鸝鳥正孤零零站在道中。她那天生的婀娜腰肢自然適應不了宮中鐵板一塊的規矩,就算是出門罰站,依舊免不了左右搖曳生姿。她站在院裡,就在小宮女摔了茶盞的地方,就在沒來的及掃淨的那片碎瓷邊上。胡姑姑要訓誡的人是她,不止因她禮數有失,更因她前倨而後恭,自以為是。或許,她對領路宮女的那些小動作,都被當初等在院外的姑姑認得清清楚楚。
陽光高漲,晃花了她的眼睛。
就是這一刻,她徹底清醒。
,!
色厲內荏的梅釧並非林懷敏,而只是和她一樣的奴婢。賞罰分明的胡姑姑並非路媽媽,而只是她在明訓所這十日的教習。是了!她如今終於記起胡姑姑,終於記起自己與主子分別,將獨自一人在此地度過數天時間。這裡不是周氏母女一手遮天的林府,而是明訓所,昭和堂的明訓所,是宮內的昭和堂。她已經身在宮廷,無論信或不信。
恐懼與喜悅浪潮般席捲全身,她猛一戰慄。
我真的、真的已經成為……宮女?
“愣著做什麼,要你練習走路,你還想過去一起罰站不成。”名叫文雀的瘦高個宮女毫不客氣,在她背後狠敲一記,“藏腦袋縮脖子塌肩勾背,您今年高壽啊?”
那頭黃鸝鳥噤了聲,身邊文雀卻是個牙尖嘴利有過之而無不及的。一上午連說帶罵,吼得木棠耳根都疼。她眼瞅著梅釧終於摔了碗淋了一身溼,又打掃了亂局灰溜溜回去道歉;眼瞅著日頭愈來愈高,各家侍婢都用罷午膳回來。入宮的第一日似乎與從前並無不同,她依舊餓得前胸貼後背,卻不敢稍有懈怠:她自知與旁人差距甚大,哪敢不拼盡全力?可連累文雀操勞一上午,這讓她如何能夠安心?
“已經午後了,文雀姐姐……”
“還想著吃飯?”不等她說完,文雀便是一竹棍敲過來,“好不容易站姿才練好就要偷懶?背挺直了!繃住了!下面練福禮。右手在上,置於胸前。身子前傾一點!誒呀就一點過了過了!還有腿!膝蓋!彎一點!蹲住了!我沒說停不許起來!”
這就是她入宮的第一天。白日比往常還要緩慢而艱難。腰痠背痛甚至不遜於整日浣衣灑掃那時候;等好容易月上梢頭,吃沒吃幾口,住的也是別人挑剩下的風口。通鋪裡頭,名叫紅絡的紅公雞正興高采烈宣講胡姑姑鐵面無私的種種豐功偉績,她周遭照舊圍了一圈人有說有笑,甚至包括今早才領了教訓的那黃鸝鳥,還有與她同出林府的妙吟。那些個高門大戶的奴婢,最差也是獨門小戶家的正經出身,不是她可比,也自然與她處不到一塊兒去。木棠卻好像全沒看到。她穿著鞋子直愣愣倒在床上,翻來覆去竟是想笑。
她怎會不想笑?
她當真進了宮、做了宮女;還有人不厭其煩、手把手要教她規矩;晚間抽查,胡姑姑不曾讓她捲鋪蓋走人;她有晚飯可用,現在居然還有自己的床鋪可睡!她能蓋上厚實軟和的被褥,還穿著幾天前少東家才賞她的新衣!她甚至不必去伺候主子起居,不必守夜、不必二更就起!
翻過身子面對著牆壁,她用半面臉頰來回蹭著榻上細小的絨毛,又深吸口氣,陶醉在這布料、而非草木灰炕的味道。這不過是個開頭,過不了幾天,等封位下來,她就可以回到主子身邊。再然後,她可以頓頓吃到撐,她可以一直睡在床上,她可以和一路上見著的宮女兒一樣,穿好看的橘色裙襦,束兩個漂亮的抓髻!把小腦袋藏在臂彎裡、她不住地偷笑。很快,很快!好日子已經開了頭,她委實幸運至極!
這麼歡喜著,不過片刻,她便已然沉沉睡去。今夜她沒有做夢,她已身在其中,別無他求。
悠悠一覺已是日上三竿,外間人聲鼎沸雖是熱鬧,然在林懷章看來不過是無趣之人空尋無趣之事罷了。轉個身,眼睛還沒合上,張祺裕就一陣風似的捲進門,徑直衝到床前就扯被子。林懷章知他稟性,只得不情不願爬起身踹他一腳:
“大清早,又想整啥花樣?”
張家小四拾起扔在地上的衣衫丟還給懷章,一屁股坐在八仙凳將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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