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醉眼浮華險未籌(第6/8 頁)
。可是我不好,竟反為趙家引來禍端。過幾日還得勞煩姑姑替我走一趟,往府上給父親遞封書信,請他轉交趙家妹妹,略盡我歉疚之意。等過陣子,風頭過去,我自這冷宮出來,再好好尋了珠寶,送去趙府賠罪。”
她如何知道昨夜禮部之火緣何而起,如何知道孫府現下已掛起白幡。她說著還念起皇帝,只道自己不過一時失足,家世聖寵俱在,還盼著東山再起。所以她只是懊惱、只是悲切、尚且還學不會恐懼。胡姑姑拿話哄她,她輕易就信;曹文雀軟言寬慰,她也照單全收。在居安思危這點上,說實話她甚至比不得那初入宮、剛得了位份的良寶林。
林懷思甚至不在笑。
她也著實沒什麼可樂:與自己親厚的趙氏早被逐出宮廷;只會拖後腿的那小妹,現下正因“御女”封位臭著張臉給她找事;分別數日,貼身陪嫁看著多少學了些規矩,人卻愈發蔫頭耷腦,瞧著都晦氣;還有最重要的,不過才到露華殿,太后那位寵冠後宮的表侄女就已給她準備好了下馬威:
“誒你們幾個!就說你呢!還不快來搭把手!沒眼見的!”
紅羅綠衣的宮女進進出出,有位年輕宮女兒站在門口、直衝她主僕二人招手。木棠偷瞧她一眼,卻半步不動,還得做主子的自己去講明身份。那宮女兒聽了,只渾不以為意似的草草行一禮,掩唇笑說瞧寶林這衣衫首飾,還當時昭和堂派來幫忙的小宮女哩,而後等不及林懷思問,話頭一轉,自己就興致勃勃炫耀起她們馨妃娘娘的恩遇來。什麼這一撥是錦玉坊送料子的,那一波是皇帝差了送補品的:“陛下關懷體恤咱們娘娘,生怕娘娘累著,緊著一有好東西就忙不迭要送來。今日這倒還不算什麼,寶林往後、要見的世面還多著呢!”
“能有幸居於露華殿,沾上馨妃娘娘的貴氣,實在不勝榮幸。”林懷思在袖子裡絞住了手,面上卻硬要做出那誠惶誠恐、不知所措的乾笑。那小宮女瞧她這如履薄冰的樣,只在心底嗤笑一聲,不再與她計較:
“後殿就在裡面,寶林好走。奴婢此處還有娘娘交代的要務,脫不開身,就不為寶林領路了。實在是、露華殿慣來就這般繁忙,往後如有誰怠慢寶林,也請寶林一定多多擔待。”
,!
“這個是自然,都是為娘娘效力,應該的。”
林懷思拘謹笑著對付罷這官樣文章,急匆匆邁步就走。光一個宮門已經要費去諸多心思、如斯艱難,遑論其後一場接一場不敢有絲毫差池的拜會?她是心亂如麻,面對自家宮人參拜時都難免心不在焉,匆匆提點敲打上幾句、取了禮當要趕去正殿。
昨夜一場細雨,今早地磚尚留著水痕,往來宮人裙裾翻飛,活像一朵朵浪花飄搖而過——這些她無暇多觀;東海寬闊,露華殿正殿渾似拱衛最中的蓬萊仙山——這點她更是無心遐想;她入殿埋頭就拜,看不見周遭桌案如何鑲金嵌玉,插屏如何玉鏤螺鈿,飛罩如何雕飾繁複,燈籠如何彩繪細密,自然做不出木棠那諸多慨嘆。林懷思只知道若與斜倚羅漢床上那美人相比,管他什麼華室都要瞬間黯淡無光:
馨妃鄭雲娉著一襲牙色的牡丹紋金泥紗小衫,外罩一層五彩芙蓉妝半臂,肩搭一條紅散花薄羅帔子,層層疊疊、將那青桃初熟般的身姿勾勒得似隱似現;髮間卻只委委斜插一支烏木簡簪,鬢邊幾縷散發落在脖頸,愈襯得膚色雪白;面上未飾粉黛,長睫低垂,懶懶斂去鳳眸萬丈芳華;一雙盈盈秋水未著風波,卻仍有瀲灩波光緩緩蕩來;鼻頭微翹、似小山一高;唇珠圓潤、自然含羞帶俏。所以林懷思那句:“早就聽聞馨妃娘娘月華之姿,今日妾得以仰慕娘娘玉顏,是妾的福分。”實在是一腔真心,要木棠奉上前的那隻尋常珠釵好像頓時無所謂寒酸。
“且擱著罷。良寶林有心,本宮欣慰得很。”
馨妃輕攏一下斜託的雲鬢,無需抬手,自有貼身姑姑捧出一對蝴蝶鎏金耳環作為回贈。那耳環技法精湛:燭光下熠熠生輝,走動時搖曳顫動如天邊星辰;白日裡則栩栩如生,渾似蝴蝶歇翅。林懷思感念得緊,謝恩得勤,哄得馨妃心裡舒坦,便再得了關照,得幸被帶去一同問慶祥宮太后娘娘早安。
這是木棠第一次邁入三宮正苑。
她當時在想些什麼?來不及害怕、更不知惶恐,露華殿到慶祥宮的路實在太短,她幾乎來不及想些什麼,就已伏在太后娘娘身前。那是個溫柔的聲音,和言關切要馨妃免禮平身。初出茅廬的小丫鬟卻不知為何要發抖——按照胡姑姑的標準她這已算大失禮。
可幸、或可惜,太后全對此視而不見。準確來說,她對跪在地上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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