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醉眼浮華險未籌(第7/8 頁)
僕二人一律視而不見,只拉了馨妃的手體貼入微,關切她侍寢辛勞,又說起皇帝所送的補藥:“你畢竟年輕,不急那些時候,身子最是要緊。”她眯起眼睛笑,像是意味深長,“想來皇上也是體恤你,昨兒晚上就在長豐臺歇息了。哀家想你這幾日辛苦,便讓熙昭儀過去陪了會。昨夜,睡得還好吧?”
說來奇怪,這不過是些家常話,馨妃卻居然臉色陡變,當即俯身跪倒,直道:“妾知罪!”太后不動如山,只刻意等過五個數,才將右手向前一展。腕上金鏤空填香鐲撞著扶手,輕輕一聲響:
“記住了就好。起來吧。”
太后拖長了音,此話似別有深意,可當時的木棠聽不懂、更無心分辨。她只聽見殿外正漸次傳進“皇上駕到——”,轟隆隆的就好像九天雷鳴滾到身前。農家丫頭畢竟沒見過世面,下意識地,她只覺得荒謬——大梁皇帝,那是個抽象的符號,是戲臺上的花臉,是九天之上的傳說,是虛無縹緲的神仙。這世間怎會真有這樣一個人、九旒冠冕、穿金戴玉,活生生的、就出現在她面前?
緩緩在耳畔走過的,卻是那樣普通的一隻烏皮靴。
十三歲的木棠將身子埋得更低,恨不得當場縮成一個球。十六歲的林懷思只當面前人是自己夫君,眼角眉梢漾起笑意,要學馨妃那般柔腸百轉、俯首問安。
皇帝果然循聲望來。
“對了,這是新入宮的良寶林。哀家給安排在馨妃的露華殿了。”太后笑起來,“剛才在這跪了許久,就等著皇上你來呢。行了,免禮起身罷。”
就在林懷思身後,木棠踩了裙腳、打了趔趄。身不由己地、視線向上一晃——
她立時大失所望。
不見青面獠牙、不見道骨仙風,十七歲的皇帝與馨妃同高,身量纖瘦、膚色白淨,兩隻眼睛一張嘴,多少能算是清俊,但過眼就忘,實在與曾擦肩而過的芸芸眾生無異。他垂首而立、低眉順眼,分明滿面倦容,眸間更有掩藏不住的懼意。這般黃口小兒哪有半分天子威儀,哪裡像是……大梁的皇帝?
他向太后欠身,言語恭敬:“若沒有旁的事,兒臣就先去長豐臺了。前朝還有要事待議……”
“急什麼?”太后不等他說完,揮手將他打斷,“昨兒已在長豐臺理了一整夜的政事,今日多歇一會,又有何妨?”
“可左僕射等人都在候著……”
“後宮新選了一批美人,這可是關乎皇家命脈的大事。她們一會就到,你挨個瞧一眼再去,看看喜歡哪個。她們父親畢竟也都在朝為官,就算你遲些去,那些個當臣子的,為著自家女兒必定、也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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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說得語重心長,皇上卻依舊步履猶豫、欲言又止。一旁馨妃見機撲進他懷裡,百轉千回叫著皇上,撅著嘴撒嬌嗔怪:“昨日操勞了一夜,妾沒在一旁陪著,是妾的不對。今兒就看了妾一眼,又急著要走,是還在生妾的氣麼?”沉魚落雁的美人兒面色粉紅,眼眶溼漉,似雨後新荷般實在可憐可愛,令人愛不釋手。便是皇帝、也立時轉了性子,不但軟了聲,還要伸手去捏一把她俏嫩的臉蛋:
“說什麼胡話,朕怎會生你的氣。倒是你,非要朕留下;少頃莫要吃朕的醋才好。”
他說著當真勾起幾分笑意,就牽著馨妃去一旁落座。看似兩情繾綣,可不過片刻,沒半炷香時間,新人一齊,他便一面依依不捨說著情話,一面再次急不可耐要起身告退。這回太后不再強留,放了茶盅只是慈眉善目地笑:
“你若堅持要走,哀家怎好悖逆皇上聖意。只是皇上進來辛勞,馨妃、良寶林,一起去送送。”
說是送送,其實不過是多走了那兩步。林懷思只稱今日諸事繁雜,又不敢攪擾娘娘與陛下,就堪堪駐足在前朝宮牆外。這本也不算託詞,往各宮拜會,敘舊情、敬新識,不知不覺便已暮色四合。當主子的累了便回宮安寢,近前伺候的宮女內侍卻還有自己的活計要做。
“李姑姑也去歇下罷。”掌事姑姑駱芷蘭緊幾步接過她手中銅盆,轉手交給身後小宮女兒,“翡春呢?今兒該是她值夜,跑何處躲懶去了?”
“周公公剛要了她去清點今日主子收得的賀禮,只怕還得忙上一陣功夫呢。”小宮女兒說著衝木棠一行禮,在她要開口攬活之前搶白道,“二位姑姑別操心,阿玄在廊下看著呢。我倒了水淨了盆,一會兒也去床前頂著。”
“我也可以搭手……”
“李姑姑今日跟主子跑了一天,還不嫌累麼?”小宮女吃吃地笑,“您的屋舍也打掃好了,像駱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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