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走投無路有良緣(第6/7 頁)
”
“……嗯。”
她說得乾巴,對面回得更是敷衍。這使她覺著喪氣;他不回頭,卻好像讀得出她所思所想——抑或著他根本是透過荊風早知道了所有細枝末節,捱不住要來指點一二:
“小之胡鬧、你後悔什麼?”
“是我把何姑娘的詩交給了張公子……”
她沒提林懷章,那人就微不可察地舒口氣:
“知道她為何急著出嫁?”
“她與劉公子情投意合……”木棠說著,自己搖了搖頭,“你說‘著急’,那就是因為春江樓的事兒。”
“為何?”
“因為沒人信她,她死心塌……灰心、心灰意冷,還有段孺人說的,壞了人家清譽。”
“又是為何?”
“還能為何?被人那樣說,誰受得了。”
“誰‘那樣說’?”
“看客、大家……聽見了訊息的……春江樓上那些人。”
“他們不重要。”
木棠抬起眼來,不解其意。
“未中舉的秀才,本事沒有閒話不少,粗淺質樸的瞧不上,技法卓絕的看不懂,但是最喜評頭論足,而且有模有樣,不依不饒。同他們、根本較不得真。”
“所以,是她找錯了人?”
戚晉輕輕一點頭:“左僕射早該給自家女兒牽線搭橋,直接將詩文編纂成集,投到老太師或是中書令這等大家門下,或贊或批,都有意義得多。但無論如何都不至於到今日滿城風雨、別無出路的境地。”
“所以不僅劉家那樣落魄的,連帶何姑娘……何姑娘本來也是能出人頭地的!段孺人說的那些話不對,並不是她身為女子就怎麼規定忌諱沒有出路?”木棠兩眼放光,將滿頭鈴鐺晃得響,“可、可這樣,是我!是我害死了她了,我都沒仔細問……”
“是她自己!對左僕射言聽計從,安於現狀卻滿腹牢騷,從沒有窮盡一切辦法真正去爭取去反抗;面對機遇又倉皇決定、輕易放棄——全是她個人的抉擇,幹你什麼事?”
“段孺人說這樣不對,不問即拿便是偷……”
“她拿深閨裡安身立命的準繩來要求你,你不理會她便是!她們不經世事,自然能保得一身清白。人各有志,何必勉為其難?”
就這麼幾句話功夫,木棠站起了身;戚晉轉回了頭。案邊牆上歪斜寫了兩聯隨筆:“一息尚存,此志不容少懈;十手所指,此心安可自欺”,是《幼學瓊林》摘句,一筆一劃何其認真。戚晉只一瞬便讀懂很多東西,木棠望著他,卻聽到更多紛亂的聲音:
“我知道。”她輕輕吞下口水,“我自己本來也不算是個好人。進林府的機會就是靠賄賂來的……可是、殿下這些話,是不是說的,其實是自己?”
才要張口的戚晉忽地、就怔了。
,!
“如果說、我算是個推手,何姑娘是真正做決定的。那、殿下其實也就是個推手,我阿兄才是真正做決定的。你不讓我自罪,是因為你也不覺得你曾經做錯了。你跟我著急,是、你在和你自己著急。”
“……你吃醉了酒……”
“你跟我道歉。”
她悶頭悶腦,無端蹦出這樣一句話,命令似的,蠻不講理得很。滿頭的鈴鐺,晃得更是膽大妄為、全無規矩。酒香撞得他心口一空、煙氣卻衝得他眼睛作痛:
“又要說我不過垂髫稚子、不諳世事,過往之罪、非我之罪?”
“這本就是實話。殿下該自己記著,不要每次都非得讓我來說、像我幼稚、可笑、在亂說話、搖唇鼓舌。我本不是好生議論,只是想……共話衷腸。”
她又說著書中才學來的字句、鄭重抬起頭:
“的確、我說實話,我確實自輕自賤,我、討厭我自己。我不是什麼好人,稍微表揚兩句就會翹尾巴,清淑院那時候還拿著個玉佩狐假虎威。眼睛大、胃口小,本事沒有……文雀姐姐說我白日做夢,我的確是白日做夢,想像劉公子的父親一樣,想像何姑娘、走對了路子的何姑娘一樣——你說她沒有做好準備、所以段孺人說的就是不對是不是?實際上,女子真的是能、建功立業的?”
他鬼使神差點了頭:
“當真。你回去翻書看看,蔡文姬、魚玄機、謝道韞、朱淑真……”
接著卻又搖頭。
“這些女子大多出身鐘鼎之家。但便就是名門之後,自本朝以來,也鮮有能出人頭地者了。前朝胡妃擅權禍國,高宗便著意打壓女子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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