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走投無路有良緣(第5/7 頁)
是個紈絝,他家也不過沾了時運的光,把自己當本事了!我看他早晚有一天、早晚有一天要敗光家財,或者被趕出門去……”她咬著舌頭喘口氣,視線又被滿目的紅色撞疼, “何家……教的什麼女兒!一整個騷狐狸,把舍悲姐姐都誆了去!家事都不理,就忙著喝詩賦茶……哈!厲害得很吶!什麼千古名句寶貴成那樣,還要來我房裡搜。她姓段,人家姓何,她巴巴地給人家做什麼孃家人。陪她出嫁,還要陪她進洞房不成?”
指名道姓罵主人,何等氣魄!她卻根本是個虛張聲勢的膽小鬼,聲量小到身邊婢子都聽不著,眼角一抹淚流得更隱晦。她還看得清,她的舍悲姐姐坐在正屋準新娘子身邊,面色喜色多得快溢位去。一旁何幼喜卻反倒坐得安穩,嘴角只一抹淡淡的笑意,好像這一切水到渠成的幸福全同她不相干似的——何其可恨!甚至連薛綺照自己、都到底要上前道聲恭喜。如此川流不息的人來了,川流不息的人走了。大雁羔羊彩禮到了,納采始,納采畢,何幼喜不曾見著自己那如意郎君,心下卻覺著高興。
今日陽光融融,鴻雁高飛。天地廣闊、花紅柳綠。有人仰首出神許久,如新娘子一樣,心頭有什麼濁氣好像也緩緩地鬆了。木棠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只是見著許許多多的笑臉,聽著許許多多的道賀,有的是劉公子尚未摘取功名的同窗,有的是劉父落魄時走街串巷賣涼麵豆腐的舊主顧老街坊,有的是何仁同僚、高門顯貴朝中要員,有的是府上色役、奴籍的僕從丫鬟;有人帶了大絨花,有人兩袖清風;有人出口成章,有人磕磕絆絆。何家的院落好像一個微縮的五湖四海,彙集著各樣故事,濃縮了人生百態——滿園爭春的協春苑,比起來居然寂寥而孤單。夏日的風吹透了衣裳。木棠打個抖,卻將眉頭舒展。
世間很大,她還活著。
就算獨她一個活在這世上,想也足夠。
身畔有人絮絮地,又說起劉家不易:為替學生吳惑言伸冤,劉辰被國舅追緝,丟下大好前程安穩人生流亡輾轉淪落成個小貨郎;縱然如此,依舊教子有方,風裡來雨裡去攢夠其子上京的銀兩,又有勇有謀探查明黔中道大旱幕後真相。如此才有呂公發聲,範廷尉翻案;再往後有左僕射扶持、榜眼功名在身,子子孫孫自是享福無盡。所謂否極泰來,何等風光!連做冰人那狀元劉炎,都覺沾親帶故臉上有光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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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最紅了脖子的,卻是木棠。
或許是小之討的那口酒太辣,或許是今日的太陽太大,她先是眼熱、口熱、而後心窩燙得沒處說。後來回王府去,倚上門、掩上窗,她點一盞燈,提筆卻總也落不下去。今日陪小之玩鬧,她也在髮髻上束兩條鈴鐺,頭臉稍稍一晃就窸窣清脆地響;身上這件赴宴賀喜的衣裙是問彌湘偷偷借的,顏色像杜鵑花,豔得很,卻有些鬆垮,腰間繫帶多纏了幾道,袖子有些長,要伸手撈住。她在燈火下轉轉衣袖,眼見著流光溢彩、耳聽著鈴聲叮噹、鼻子裡還嗅著綿醇酒香——是殿下所說,去年賞春時埋下的花雕。小之一時心血來潮親自給啟了出來,還剩半壇,她盛一小杯,卻只喝一口。文雀不肯受用,剩下的此刻就在木棠手邊擱著。剛進王府有個晚上,就在這個屋子裡,就得謝這口酒,她第一次見到他的眼淚,聽到他的實話。可近來他牙關咬得更緊,賭氣似的,照面就逃。木棠卻渾渾噩噩著,甚至記不起生氣。
可她現在要出門去,就像是隻什麼不知名雀鳥,滿插了偷來的豔羽,大搖大擺仰頭走出去;那人在院外猶疑了有些時候,四下環顧、卻偷偷摸摸要走近來。誰都沒來得及說話,木棠的肚子先要咕咕叫——納采宴人來人往,本就不是安穩吃飯的好時機;小郡主鬧騰坐不住,她又是個隨扈添頭,自然是沒有時間也沒有資格對付口腹之慾。肚腸作響是大失禮,林府的路媽媽這麼說,宮裡的駱姑姑也這麼說。可劉公子——榜眼郎並無責難,面前的榮王殿下……
他不聲不響,全當沒有聽見。
後來又是這間小屋,又是這杯酒,只是豪情壯志仰脖灌酒的、變成是木棠。都是飽肚子的糧食,放著也是浪費。她這麼叫住要去叨擾廚房的二哥。戚晉微側過頭,倚門長望不言。草叢裡的蛐蛐在叫,風聲或嫌稀疏。木棠坐在案前,也不曾抬首。
“你不生氣?”她問,“不再拐我去百觴樓萬觴樓的,怒氣衝衝,話說一半,光叫我猜東猜西?”
“我來看小之。你樂意餓肚子,幹我何事?”
“可、我回來了。”
“嗯。”
“不是說從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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