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分驚擔憂又說愁(第3/5 頁)
次。並不是此番為求自保‘大義滅親’了,以往錯處就能一筆勾銷。老太師罵的不錯,他合該受著。如木棠所言,天下含冤受屈之人不知凡幾,他卻只顧朝綱穩固、只知袒護貪官汙吏。滿口空虛‘國計’,充耳不聞‘民生’。什麼榮王……混賬透頂!
一旁小姑娘七返糕脫手,撒了滿裙褶的荏子,她居然還要一粒粒拾起、塞進嘴裡。她那身衣衫舊了,往返隴州又遍染風塵,再兼之方才斜斜吹落的雨水,在戚晉看來已算髒汙得不成樣子。可她狼吞虎嚥渾不在乎,她說這是她自己的活路。
她不再是奴婢,可或許她一直都會是奴婢,永遠似這般惶惶不安、卻心滿意足。可如若她不曾落難、不曾背井離鄉賣身為婢……十三歲的李阿蠻,會是個什麼模樣?山野裡吹著風曬著太陽長大,她會有紅潤的臉龐、和挺直的胸膛;不再一味謙卑恭順,她會牙尖嘴利錙銖必較、就像方才那通洋洋灑灑的道理一樣。他管中窺豹,短暫地瞥得她生而為人、生機勃勃的那一閃光;自然愈發嫌惡她平素奴顏婢膝、灰頭土臉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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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若不是他當年初出茅廬、全無章法,立威心切、草菅人命……
四面的燈火滅了,一樓臺上拉了簾幕。他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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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探出簾幕的,是隻玉潤珠圓的足。那趾尖繃緊向前劃個半弧,轉瞬有如蝴蝶飛上半空,一閃、便不見了。鼓靜著,一如滿座看客。而後鬼火騰起、直衝霄漢,卻接著化作星光一點,被雙豐潤殷紅的唇銜住。火光忽短忽長,將簪滿金玉的腦袋照得愈發光彩奪目;胡姬緩緩伏於地底,而後琵琶由輪到掃、由輕至烈,胡笛裂雲一聲顫!荒漠王帳要被熊熊篝火徹底點亮!
木棠從未觀賞過這般攝魂奪魄的表演,現下已看得痴了。向來宮閨官宦行舞奏樂皆講究莊重高雅,便是太后壽宴上那場胡旋舞,也不過搖鈴撥旋贈幾分熱鬧勁罷了,哪來今日這般攝魂奪魄、勾人心絃。但見火光忽明忽暗不可捉摸,憑火起舞的胡姬更加變化莫測。那舞臺上吞雲吐霧蛇妖似的,搖著閃閃泛光的鱗片,於鼓樂間遊弋翻走,或松或緊,時快時慢,半揉半撓間就這麼一點點握住看客一呼一吸……
“木棠。”
那不過是一聲很小的呼喚,卻有如一瓢冷水,瞬間將她激醒。
“我們得離開了。”
戚晉拋個眼色,目光望定了才進得門來的位耄耋老者。“萊國公、兼親王府傅。趁臺上高潮,我們繞到他身後,快些離開罷。”
他說要走,她便噠噠地跑下樓。不是身為奴婢對主家言聽計從,她知道他是怕又挨著說教,卻並不點透。畢竟她自己也實在需要些新鮮空氣了。身上被燭火燻得燠熱,嗓子或許是吃多了荏子的原因啞得難受。她躲出門去,長街夜風先在面上激起些微寒,雨點隨後落了,將她不知何時溢滿的淚水沖洗乾淨。她回頭望去,千觴樓樓高百尺,可摘星辰;滿樓燈火幢幢,浩瀚璀璨有如白晝。再這般灼灼燈火映照下,本就夜深少人的長街更顯空曠蕭條。樓內的樂鼓卻還隱隱響著,似回聲般,在她心田撞擊盪漾。她總像對面照著那毒蛇,唯一隅杯水車薪的燭光,在這照不透望不見的深夜、身在荒漠、無所憑依似的。她唯有用盡全力地僵持,不敢後退、不敢回頭,哪怕眼見風暴將近,長夜卻永無止休。
頭頂的雨卻停了。有個高大緘默的身影還似來時一樣,為她打起一面傘。
是那樣熟悉的存在、那樣熟悉的溫度,她才盯久了舞臺上瀲灩華光,難免眼睛發虛;又畢竟大病初癒,恍惚之下竟是衝口道了句——
“阿兄”。
晚風又吹起了,一陣陣簷角雨水,簌簌遮擋了她的視線。雨傘驟然高提,身旁的面孔立時清晰。那不是阿兄,自然、不可能是阿兄。木棠沒有去看個仔細,她只是瞬間扭過了臉,低低道了句“對不起”。
“不必。另外,你若不嫌棄,”荊風語氣猶疑,語速卻飛快,“以後我做你阿兄,算是賠你……”
戚晉自顧自走遠了些,竟來不及阻止。而木棠竟應聲:“好”,又說句:“謝謝。”
荊風捅人心窩子繼續毫無章法說下去:
“我肖午馬,雖不知生月,但逝者為大,合該稱呼他一聲長兄,你便喚我……”
“二哥。”
木棠咬住了字音,認真念過一遍,又將這簡單的音節在舌尖反覆咀嚼。二哥,她如今有二哥了。這該是怎樣的喜事。天大地大,她總還有處棲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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