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恩惠榮光費思量(第3/8 頁)
攘攘,站在西面開益閣三層樓上,看得更是清清楚楚。
桃灼忙裡偷閒,總要憑欄望個不住。
夏姑姑曾經冷眼瞧見,卻不說什麼,回頭只沒日沒夜給她派活。今兒個是將閣內裡裡外外連帶小密室全數清掃一邊;明兒又讓人撣去書閣飛灰;後天太陽正好,將一樓放久了的蒙書拿出去曬曬;大後天落了雨,按吸溼的方子配了藥盒、每間樟木櫃下層都整齊擺好。白天得為共事的宮女姐姐端茶遞水,夜來得為夏姑姑守夜扇涼。連那倆宮女姐姐私下都嘀咕,說自從出宮見了一回榮王,如今夏姑姑也擺起威風、和以前無為而治時大不一樣。桃灼聽了愈發心下帶氣,卻半分不顯在面上,做活只管愈加勤謹,侍奉只管愈加虔誠。夏姑姑看在眼裡,卻從不說什麼,只在某個清晨望見她跪坐床畔昏昏欲睡的模樣時,淺淺嘆了聲氣。
桃灼卻立時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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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有什麼要交代?”她立即擺正身子,“早飯奴婢方才去取回來了,掐著姑姑您醒來的點,現下該還是熱的。一早開閣,錦玉坊昨天發的紗簾也都給換上了。原來那銅鈴不好拆,墜在紗簾上也嫌重,奴婢去套了幾個小小鈴鐺,拴在簾腳了。夏天了,就算一向開著門,只要有人掀了簾子進來,閣裡面也都聽得清楚。”
才入宮的小宮女能如此踏實機靈、樣樣事情做在先頭,這本是該當稱讚的事兒。夏姑姑卻反而愈發生氣,她甚至要找了笤帚來,在桃灼手心狠敲一記:
“第一下,罰你不請命令,妄自尊大、自作主張。”
桃灼一閉眼睛,悶悶受了。
“第二下,罰你邀功心切,急功近利,心術不正。”
熬了近半月的小宮女眨眨眼睛,愣將眼淚咽回去。
“第三下!罰你不知爭辯,逆來順受。”
才不過三下,桃灼那小手已然通紅。忍了多時的眼淚終是噴湧而出,她甚至歪身坐倒,再不顧什麼規矩儀態。夏姑姑便扔了笤帚,反扶她起來:
“你才進宮,只看著咸和宮光鮮亮麗,卻不知這後宮處處是險地,步步有荊棘。你一個小小宮女,就算真覓得了機緣,也是鞍前馬後勞動的命!就像這幾日一樣!甚至比這幾日更勝!宮裡磋磨人的法子你不曾見著,惱了主家,隨便叫你掉層皮!”
夏芳澤諄諄教導、苦心孤詣。桃灼滿耳朵聽著,卻實則不往心裡去——她卻還要在面上裝出十二分的悔不當初,甚至抱了姑姑裝出犯錯的小女兒樣子來嚎啕大哭。所以其後不久,夏姑姑難得放了她半日短假。她不曾添補脂粉、憑欄算準了時辰,就這樣紅著兩隻眼睛出門行走——
她的人生、就在這一日徹底改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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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棠?”
咸和宮道旁有個哭紅了眼睛彎腰低頭的小宮女,直到險些衝撞御駕才慌里慌張埋頭跪倒。望著那顫顫巍巍的小身板,戚亙恍若回到鸚鵡盤飛、桃花繽紛的那個春日,下意識竟脫口而出。回應他的是更短促的氣息、更圓潤的腔調、更邏輯分明的求情、和更清麗嬌俏的一張面龐。夏日炎炎,二等宮女的蓉粉色衫裙被風吹起,似一呼一吸,要將暑熱統統吹去。
宜昭容桀驁不馴、自以為是,向來惹人惱火,他原以為孫美人當真謙卑柔和。可回頭來,最懼怕他這天子權威的,還當是這等宮人奴婢,不是麼?
望著上首伸來的龍紋衣袖,杜桃灼知道自己賭對了。夏姑姑那長篇大論的道理迂腐古板,哪比得上木棠姐姐曾說與她聽的無心插柳?所以如今夏姑姑還守著書冊長燈,李姑姑卻高升去了榮王府。而她杜桃灼膽大心細、活學活用,旗開得勝甚至行將壓過李姑姑一頭。
目光向上,便是沒家世的小宮女又如何,她偏要做那最靠近太陽的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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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一,幸宮人杜氏。
——《彤史·昭景二年》
六月初一,宮人杜氏因幸封選侍,賜號“如”。
——《昭和堂每日記檔·昭景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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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早些時候,楊綽玉再次入宮來,一時為昨日匆匆離去向姑母致歉,而是依戚晉的吩咐,要藉機討個長公主封號。“皇帝那邊交給我,你只管照我說的去做,撒嬌放賴由你。只要說是為了日後出嫁考慮,母親不會不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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