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穿山扶風任馳騁(第3/6 頁)
“不是我杞人憂天,小之的母親難產而亡,內宮的吳美人、甚至父親原配的元慎皇后更是一屍兩命。連穆慧皇貴妃那般人物都險些挺不過去,有了皇長姐後元氣大虧,調養數年依舊大不如前。阿蠻,你的身子……咱們不要鋌而走險,心存僥倖。”
“我沒想過這些事。”李木棠老實回答,“這不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以後的事情就以後再說,我很快就會好的,好得健壯如牛,像二哥一樣,我還要長個子呢!”
“阿蠻,”戚晉再嘆一聲,“會很疼。”
在她略作猶豫,再充英雄一無所知說出一句“不怕”之前,戚晉又作強調:“的確不是現在的事,你自己也尚且是個孩子——所以要先讓你明白。我愛你,或許情難自禁,但我們,應當有條底線。”
,!
“不要孩子?”
他搖頭:
“今晚上的事。不可以再發生。”
“因為你不想要孩子?”
“因為我們還沒有成親。”
“哦。”小姑娘就懨懨應一聲,“我知道,早上和晚上,都是我挑的頭……我只是害怕嘛,害怕你做榮王,我就什麼都不是了。後宮裡說母憑子貴,我倒是也沒有那麼想過……欸,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太后娘娘是不是一直很想要個小世子……”
“都好,只要是……我們的孩子。”
他說得苦澀,卻將嘆息藏在心底。希冀太深太重,落空時便格外傷人。杳杳,杳杳,那個他曾在唇間呢喃多回的那個小字,終究是杳杳音塵都絕。阿蠻就牽著那頭小毛驢,離近些來蹭平夷的腦袋:
“反正我現在還小,你說要等待的幸福,就等待吧……有、段孺人,還有段媵侍,太后娘娘是能抱到孫兒的……”
“我剛才說,我們的孩子。”戚晉道,“李木棠,你知不知道‘妻子’二字是什麼意思?”
“妻子齊也,所以我要跟你到這裡來。”她接著一伸手,卻將他的韁繩搶走,“所以,你也要跟我去一個地方。”
她向前指,向後、向遠方,所有天還沒亮起來的山川林野:
“我害怕,你也討厭,但我現在還小,我們現在也還不在長安。既然不在,就、趁這機會,好好快活快活!昨日清明光給你過生辰逛廟會,卻還沒去採青折柳,還有放風箏!大好春光不能浪費了。與其杞人憂天,以後的事兒,乾脆就以後再操心!”
“你又悟了?”戚晉到底是無奈,“一天……或許在範異找上門來之前,我們只有不到一天時間。”
“那就讓他找不到。”李木棠胸有成竹,“我們去放風箏!而且……我要你揹我去放風箏!這樣,即使你是別人的丈夫,以後會成為別人的父親,還是榮王殿下,高高在上了不起。但你背過我、只背過我一個人放過風箏。”
山風盈野,野絮飄搖,扶搖招展有一隻粉紅粉紅的蝴蝶,翅膀上還背兩翼新作的詩句。戚晉說要用李木棠為題,是拉扯許久才改作了《入京春》,饒是如此,後者在他背上松線牽引時也總要笑得腹痛,總是起了又落,飛了不高就掉。戚晉便越跑越快,好似要將整個長安甩在身後,飛到山巒後才爬起來的亮點兒上去!李木棠的耳尖冰涼,鼻頭卻燠熱,星星的殘影在她的天空裡旋轉搖晃,整個世界、不過就這麼小,僅僅只是一個球。於是她撒手,什麼“杳杳音塵都絕”,卻尖聲一唳跌向天空。它很快,消失在未可名狀的洞穴裡,消失在另一個塵封的世界裡,消失在昭景四年的初春。戚晉仰頭也去看,隨即帶她一齊摔倒。紙鳶斷、黴運散。他二人仰面躺著,看著春天,看著海,好像,還看到李木棠代筆寫下的那首《入京春》,在天際一晃而過:
“簷角紅啼聲漸軟,牆頭青影氣忽清。
紙衣竹骨沖霄漢,草肚銀鞍鬥雪泥。”
這一次,他們誰也不曾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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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早一些時間,在他們離開縣衙時候,曹文雀已經來到洗泉院。拜白帝老爺,或是西嶽大神,再或者還有別的什麼神只,她並不在乎。行至此處,她只是要去一處險峰絕壁,一覽眾山小,再求神明指路證道。她有些激動,有些糊塗,有些不捨,有些恐慌,從每一次的背叛,每一次的怯懦。忠言逆耳過甚,便是尖酸刻薄;恪守禮法過甚,便是不近人情。但是胡姑姑走了,她已經不在昭和堂。所以那鋼鑄鐵打的軀殼也被曬化了。她一點一點,從一個合格的昭和堂女官,重新退縮成一個無用的“人”,一個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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