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山崩石摧雨霏霏(第3/6 頁)
卻跌進戚晉懷裡。她至此終於不再說什麼,只是解了自己那金貼銀匕首給他腰間栓了,再將火拔支畢那枚穿了孔的狼牙貼身放好。這一夜,還一定要他陪自己同榻而眠。第二日一覺睡到午後,恍惚中伸手摸去,枕畔已空空如也。次間八仙桌上卻莊重擺了封聖旨——還是委命關內道黜陟使的那道,該是方便她拿來在朱兆或刺史面前傍身。她接著卻等不及朱侍郎,急匆匆催馬趕車走在先頭。“倒不是怕見了他難堪……我覺得我本來也沒必要和他打照面,以什麼理由,什麼身份呢?晉郎生日又快到了,我總得做點什麼,要是讓人家兵部侍郎看見,更要丟臉!”她一面說,一面皺眉放了荷包針線又去捂腿。曹文雀就將她那枚銅錢荷包捉起來,翻來覆去看不出什麼門道來:
“這不是你用舊了的那個,你要做些什麼?”
“是我娘給我的。銅錢,如今算、算有?我還想繡,太陽、兔子……我不會繡兔子。”
她這廂線捻了半晌不肯落針,思來想去到底是又呲牙咧嘴去撓腿。文雀這回總算將她攔住:“瞧你這不老實的手!還拿針拿線,真該剁了去!”
,!
“我腿……”
她本想說腿疼,又覺得自己多事,咬咬牙竟然就忍了,可越忍是疼得越厲害,沒多久就演化成鑽骨頭縫的酸楚難耐,恨不能扔到冰窖裡凍死了去!杜醫官被請進來,問東問西關懷了一大圈,最終卻道不是病勢反覆,只是周遭很快要落雨:“下雨嘛溼氣重,受了傷的骨頭自然疼得受不住。得趕快些,去朔方郡裡暖和和地烤了火將養下來才行。”此番馭馬的乃是執乘親事,手上腿上都是功夫,牽馬小跑起來竟也不覺顛簸。李木棠卻面如金紙、冷汗直下,片刻就神思混沌,呼之不應。文雀自側窗探頭出去,見那遠山積雪盡化,空中已有細雨沾衣,更是急了沒奈何,正待要再催一句,卻聽不知何人一聲高呼:
“什麼聲音?”
車轅登時停下,曹文雀簡直劈頭蓋臉就有一通好罵。卻又見一旁童昌琳朝前一指,聲音竟然顫抖:
“瞧那、樹……”
山脊斜坡上,打眼瞧去似乎是有什麼古怪,有人又呼:“……醉漢林!”雖勢頭不顯,林木倒卻有東倒西歪的態勢。文雀至此忽而也心下一驚,尚且來不及琢磨為何,已聽得魏奏高喊:
“……有山崩!勒馬退後!”
但聞周遭馬蹄仰如奔雷,童昌琳棄了狗兒搶入車內才要帶她二人並杜醫官離開,執仗親事先緊握韁繩反倒馭馬狂奔!登時天地震顫,四方風動,木棠一挺身子,竟好似回到大雪滿城、豐安陷落當日!
更或許,從那之後的一切,只是一場大病,一場夢。
土傾樹折,山摧石隕,頃刻之間半個山脊便淹滿官道。雲黑天沉,雨葉飄飄,折彎盡處山腰那相隨一路的黑影靜默片刻,終究是轉身遠去了。
有喜訊,行將直抵興明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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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左金吾衛右司階齊畢還在想那場葬禮,被他搞砸了的那場葬禮。忠文公出殯,興龍幫行刺,他本想借機替國舅爺除了靖溫長公主,卻不料榮王殿下忽而衝出被帶傷了臂膀。一招不慎,滿盤皆輸,六品官一朝就成了階下囚,海捕文書灑滿整個大梁各州各縣,除了投奔那位可堪落草為寇的遠親,他還有何處能去?
原本九月裡不宜撞見新豐郡主的那次,他還是有機會翻身的,除開他根本不知道京中丟了公主,不知道朱家苦尋無果,不知道自己根本不曾認錯了人。他現在想想,甚至不以為憾。國舅梟首,樹倒猢猻散,連延長縣令都逃不過丟官下獄,或許他早些出逃到時因緣際會的好事。可接著四面就有流言,據說榮王殿下得勝還朝,行將往金明縣而來。齊畢自那時起便在琢磨著離開。為不知道名姓的主子做了小半年的打手,來回來去都是強買口分田、強抽和糴稅、強罷牛犁——黃土地裡那三分兩厘的算計,他行伍出身,耐不住性子,更看不上這點手段。或許與燕國一役他早該匿名投軍,如今少說都掙了個三瓜兩棗的功績哩!
遠房表叔一年四季顧著城中三處大倉忙活,很少將他搭理。他第一次說要走,表叔置若罔聞;他第二次誠摯謝恩,表叔劈頭蓋臉罵他不識時務;昨兒個聽聞榮王擺駕訊息,他第三次戰戰兢兢去叩拜,表叔沉吟再三,只道救命之恩也不需他肝腦塗地報還,榮王過兩日便離開金明,到那時北上往豐州去討生活罷。
齊畢便以為,自己已看見了生機。
第二日近晚,手下嘍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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