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除病驅翳鑑真金(第4/8 頁)
荊風這回給出的答案簡單:“不會。”就這麼兩個字。幾乎尾音落下的瞬間,木棠好似便陷在枕頭裡睡著了。
她不會告訴任何人,這個清晨,她夢見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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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舍悲不曾告訴任何人,有一夜,她夢見了塞外。不是殿下驅虎吞狼的豐州,不是鐵騎奔湧的燕國,她夢見蘇以慈口中那個色彩繽紛、草豐水美的陽關——那個她一輩子都到不了的遠方。她在夢中呼吸、長望,甚至席地而臥,為此醒來後有很久雙頰滾燙,心神俱慌。她是段家的女兒,是榮王府的孺人,她的世界只有段宅、榮王府、再多加一個興明宮,多的一分一厘都不該動心的自私,是她不應放縱的自由。她為此今日動身更早,往慶祥宮侍疾更加勤謹,一雙膝蓋幾乎都沒從地上離開過,由是等正月初三,太后終於能起身言語,她那渾身上下的愉悅簡直就將理智壓過,甚至在太后冷冷問起皇帝時,她還開開心心替那冤家說了好話:“陛下每日親奉湯藥,晨起昏定一來就是一個時辰;還下令闔宮節儉用度,連年節宴席都裁撤了好幾場,為表孝心祝福陛下親自齋戒,更命樂福齋做了好幾場法事,果然是不負苦心,太后娘娘身康體健,萬民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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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罷盈盈下拜,正怡然自得好時候。太后卻一揮袖摔了滿地調羹碗盞,氣得甚至半晌只喘得粗氣。幸而皇帝得宮人喜報,還未下朝急急便趕來。眼見太后動怒,他甚至不問一聲緣由,徑直就跪在段舍悲身前,儼然朝野交口稱讚一副孝子模樣。段舍悲便覺得自己該當告退了,可她又不敢,就聽得太后字句粘連、磕磕絆絆,卻切齒拊心、單刀直入:
“你!為何還不殺了哀家!!”
段舍悲應聲一抖。皇帝也是沉默,屏退無關人等,他卻單單留下她這榮王府孺人,好像接下來那聲坦蕩蕩的悲嘆,也是要說給她聽。
他道:“太后,信、或不信……
“我只是想要,等我的哥哥回來。”
段舍悲已經不信佛;段舍悲更知道皇帝從來都不信神佛;可不知為何,這一刻她好像憑這些虛無縹緲的信仰,當真信了他這一句——不算誓言,更非承諾,不過只是一個願望——或許,太后亦如是。其後好些天,她進宮去陪同逗弄楊忻,皇帝也時常掐著點來。太后依舊視若無睹,但好似不再深惡痛絕。段舍悲便又過起好日子,直到宣清長公主和殿下各自一封家書送進了宮。那日其實已算不得冷,她在慶祥宮外,從卯正,跪到酉初。是她治理無方,縱了長公主脫逃,才有而今和親,致使國舅爺唯一的女兒再無歸日。榮王爺在家書中又拒不認錯,那更該她這做妾室的來替他跪一跪母親,求一聲原諒。靖溫長公主從她身側走過,皇帝從她身側走過:慶祥宮的正殿衝他們這水火不容的開了,到頭來卻將楊忻丟出門來。情到悲處,最忌睹物思人。段舍悲便好似得了懿旨似的,忙不迭要帶那小兒離開。她卻居然不怎麼會走路了。將從她身側走過的宜妃這回停下腳步,是直接背了她回令熙宮,上了藥油又安排了轎子送她離開:
“別和我客氣,這治跌打損傷的什麼神藥,還是上次你送進宮來,我都沒有用完。”蘇以慈說著,還又要揹她出去,段舍悲又哪裡肯。說來她與宜妃娘娘也並算不得熟悉,不過是在對方初次回京,隨父親赴的第一個宴席上主動搭了幾句話。尚未出閣的段家女兒本也是真羨慕對方那黝黑康健的氣色,更好奇邊塞風物。其後就算各自嫁作人婦,尋常走動也不過就是禮節罷了。段舍悲自認做得周全體面,卻也不到廣結善緣的地步。又或許,宜妃不過是喜歡楊忻這孩子罷了。偏他也不認生,嘻嘻哈哈又笑又鬧還要抱呢。就是臨別時,宜妃多慨嘆的一句也不是為了她段舍悲:
“正好把這孩子送還親孃身邊,上元節燈會,母子倆正好一塊兒去玩呢。”
正月十六一早,再一次於慶祥宮外長跪叩頭的段舍悲便又相信,是她心軟將小忻兒還給了親孃,是她說服母親給了薛綺照銀子讓她去燈會上好好散心,所以小忻兒走失,一切依舊是她的過錯,還是賴不得旁人,哪怕她當下又見到脫簪待罪、甚至有些衣衫不整的宜妃娘娘。“你膝蓋上次還沒好,快起來,在這裡浪費時間幹什麼?”對方依舊是風風火火,一把要將她扯起,這回卻居然自己向後險些跌倒——才不過幾日光景,她怎得竟手腳無力至此?“現在找人要緊。你快去、好好問問那外室到底怎麼回事,還有……”她附耳過來,聲音居然比段舍悲還要虛浮短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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