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淬火完璧悔至親(第4/7 頁)
走過大街小巷,還圍觀了一位得道高人現場做法。三層褶子的倒吊眼一下將李木棠看定,隨即黃紙蘸水抖落,但見那老道手一伸,就憑空捉出個白色錦緞的小包,開啟來居然是摔得粉碎的玉石,既像小之送的那柄玉如意,又像張公子其後送的玉簪。包好了往案上一送,老道要圍著桌案正繞三圈,反繞三圈;當是時,就見他突然伸指,斷喝一聲:“急”;剎那間濃煙騰起,火光沖天。李木棠被戚晉護著騰空連退幾步,待再抬眼時,案上一柄玉如意、一支玉簪、各自已是完好如初,四下裡又哪還有半點火星?
四下裡歡呼喝彩久久不絕於耳。老道將寶貝拱手遞來,幕後主謀捂著被酸桃子放倒的牙堅持滔滔不絕,就託著神明顯靈的旗號,什麼福澤深厚一生順遂之言說了一籮筐;接著還有一隻金鏤空填香鐲,據說“絕對和太后娘娘無關”。李木棠將那失而復得的玉如意輕輕握緊,掛了金鐲子的手腕忽而沉重不可抬起,胃底裡更是翻起一股子惡寒,竟直衝後脖頸:
這不是原來那柄如意,自然不是;太后知曉她的存在,即便沒有惡意。
她摔不了他的心意,扔不掉太后娘娘的關懷,只能多此一舉,忙不迭要將良才人的耳環脫手。錢氏愣神片刻,所幸也不曾追問前後因果,請她落座來只說都是些小事。“對於才人娘娘,什麼金銀財寶,而今也都無足輕重了……要緊的終歸是孩子。蘭姐兒心心念念尋了好幾張方子;趙老二說自家生男孩竟沒什麼秘方……你要是聽說過什麼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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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意思如此,實則錢氏講細節講得詳實,為良才人一片慈母心常展現得更是淋漓盡致。林懷章返鄉侍疾,過不了多久也要成親,攀了個好親家多少能少走許多彎路。可林懷思不同,採選在即,新人行將入宮,不怪她如此牽腸掛肚。李木棠對面坐著,卻是眼瞧著喝茶越來越頻繁,神色愈來愈不自然。再琢磨一眼她腕上似曾相識的金鐲,錢氏提了精神又道:“喜宴你一定得來。屆時才人娘娘必定還有所賞賜。我叮囑她,不能少了你這位昔日忠僕……”
她著意加重了最後兩個音,李姑娘果不其然起身就想告辭。這下別說喜宴上絕見不到她的面,甚至連榮王殿下,或許也將要避之不及了。眼下時局不安,錢家可經不起折騰;不說傳得沸沸揚揚陛下身有重疾一事;就說李木棠,段家主母也私底下多有不滿之語,傳到錢氏耳中都不止一句兩句。除了段家那一心向佛的單純女兒無知無覺——甚至還上趕著自取其辱哩!
朱家送來那十名婢子被盡數退回;無緣列席壽宴的孺人娘娘甚至親自登門拜訪,託詞楊忻母子新喪,榮王府不宜大興樂舞;親王國自下力行節儉,更用不著如此多的奴僕。言談間,她不忘吹噓新任國令李姑娘如何克己復禮;義正詞嚴,更制止了她表兄朱兆對薛氏取笑輕蔑。是被香火燒壞了腦子、還是被佛祖夠了魂魄?段家的嫡女、朱家的外孫,如此黑白不分、心安理得全為旁人做嫁衣?閨中密友即將隨夫君上任,依舊不忘抽時間來勸她回頭是岸:
“你不曾受邀去那壽宴,李木棠不也如是?何苦如此自輕自賤,倒讓滿京城看了笑話去!那李木棠我看得清,本不是井底之蛙,有志、未必就在榮王府後宅這一畝三分地。她不與你爭,你便將名分面子留著。孺人、或是王妃,都是光耀門楣。難道到了今日這田地,你還想著上庵堂做姑子去?”
段舍悲望她一眼,淡淡的竟是想笑:“何大才女去年春江樓舌戰群儒,也是為了光耀門楣?”
尚書左僕射的千金尚未出閣,輕佻張揚,似乎難免;行將上任的華陰主簿之妻捧了肚子,倒顯出些官眷的沉穩雍容。段舍悲甚至以為她胖了——才不到三個月,哪那麼快顯懷?佛門女兒左瞧瞧右看看,想一句說一句,越瞧越不安心了。薛綺照在京中是被接進了湖興郡公府待產,近五十人團團圍著,依舊是差點沒了一條命,又自此性情大變。那華陰縣衙據說逼仄,小小一名主簿,吃穿用度更是緊縮。何幼喜不以為意:華陰才鬧鬼神之說,真要劉深這等一根筋的去為民做主大展宏圖;她已是劉家婦,嫁雞隨雞豈能退卻?“再說那邊民風淳樸,我也早就想去登臨華嶽,拜拜聖母娘娘;十八年了,還沒出過京城呢。李木棠所說那些故事,難道我就不心嚮往之?”
留下用慣了的一套筆墨硯臺,不到黃昏,上車起駕,就此別過。段舍悲瞧她夫妻二人恩愛非常,當下跨過儀門的腳踝竟是一崴——舊傷未愈,疼痛乍然驚起;她所幸仍不肯驚撥出聲,沒了驚到將遠行的人。
莫道前路無知己。
天下何人不識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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