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淬火完璧悔至親(第5/7 頁)
收了痴心妄想,段舍悲要自此杜門閉戶;除去鞋襪,敷了膏藥,她此夜久久抱被坐在帳內,不執筆、不看書,將惴惴不安的段姬及聞訊趕來的典府長一律斷然拒之門外。既懷采薪之憂,何妨退而閒居?安貧樂道,格物致知,或才是佛門真諦。
小神龕內的香遲遲不曾點上,換了金鴨煙氣慢吐,段舍悲便久違地有了個好覺。閉眼夢色稀薄,單是雲山自在,江水安流;睜眼呼吸沉沉,眼睫安穩,頭腦不昏聵、心跳不迷亂、腿腳更不酸脹。燒了一夜的白檀終了,快正午的陽光貼面灑下來,她仔細看清了來人,而後所有的閒雲野鶴就似這餘煙一般,輕飄飄轉念就散了:
她的母親,坐在床畔。
“不幹佩江的事。”段朱氏開口先定了調子,又將遲疑著要起身的女兒按住,“我可憐的孩兒抱恙,身為人母焉能一無所知,豈能不來探望?我曉得——我都曉得。這半月來種種風波,便是佩江不說,滿京城誰不曾聽聞?你病勢反覆,到底操勞太過!也怪我!當初就不該聽信那什麼高僧的誆騙,送你去吃齋唸佛。結果身子沒將養好,還倒唸出副菩薩心腸!”
容不得她開口置辯,母親不由分說,轉手將一碗滾了不知幾道的苦藥遞來:“佩江說還是上次的舊方子,你且喝著。那張奉御也是,新官上任,愣頭愣腦、不知變通。佩江本來將人叫住,他卻非要先往朝聞院去,推諉搪塞稍後才肯來看診。你呀,自己睡得昏天黑地,也不曉得這王府快要易主!她姓李的尚且沒名沒份,都敢這般蹬鼻子上臉欺到你的頭頂上;來日,真過了門,可不要扒你的皮,喝你的血呢!”
“母親大人!”
誰曉得是不是藥氣,燻得段舍悲這會兒後腦勺隱隱作痛;被苦藥灌滿的嘴接著還有一陣說不得話,母親便斬釘截鐵先宣佈自己要來王府暫住照顧——直至她病癒為止;接著二話不說,搶了藥碗換一杯清茶,冷聲再命佩江退下:
,!
“你是在後宅養病,清閒日子過久了,竟不知如今朝中瞬息萬變,刀光劍影!”段朱氏說著,抬起身子來寸到女兒床邊去,伸手幾乎將女兒拽起來,滿屋子又去找玉梳,盤腿要為她仔細梳髮——哪管段舍悲樂不樂意,“已經是孺人,就算病中也要注意儀容,不能這樣蓬頭垢面,否則哪日被王爺撞見……還有些話,你父親本不讓我說,可看你這樣子,怎能放任自流?”拍落了舍悲無所適從的手,段朱氏不到片刻已經大半個身子都攆進床帳裡,逼得女兒退無可退;她接著說——壓低了聲(或許還紅了些臉?),一時分辨不出該是驚恐萬分、還是喜出望外:
“前日那壽宴上,你父親位在前列;也不止他,好些同僚都看得真真切切:陛下——皇帝陛下咳了血!早都說他身子不好,自小就瘦弱;而今快當弱冠,興明宮裡倒傳著這些駭人流言。你父親原本也是不信,可前兒親眼瞧見了,倒有幾分真。禮部操持,就這個月還將要採選——誰知道,上面那位,想要衝喜呢!”
這話也敢渾說?還出自向來端恭自持的母親之口?比起汗毛倒豎,段舍悲倒更多是不可置信;來不及作勢勸阻,母親話鋒一轉,卻還是數落她不成氣候:
“真真假假,你記得事有萬一!現在你仍舊不是王妃,將來豈能坐得了後位?不說這些。你念佛法,要與我頂嘴說命數。你就瞧瞧這次採選,還有幾家不如你出身的姑娘,要越過你做了興明宮的娘娘!你父親……”
她說到此處,忽嘆氣又搖頭,半晌是滿面疼惜去順了女兒雙眉,又伸手將髮髻綰了簪住:
“我家寧兒啊,這樣賢妻良母,有日子委屈了……所以我跟你父親說一定要來,好幫你早做打算。榮王爺如今功勳卓著,頗得聖意,難保此次採選不會承恩於陛下——這空懸已久的王妃之位,轉眼便不是你的了!你父親同朱家還是想為你上書。卻難保別家有別家的心思,你要是再這樣不諳世事下去……”
猝不及防地,段舍悲居然忍不住掩袖作嘔。
“佩江——!”母親先是急色,繼而卻喜出望外,甚至問那貼身婢算起日子來!要說殿下從未留宿與清輝院?就算不看主子,佩江也不敢。嗯嗯啊啊就這麼片刻的敷衍,落在段朱氏眼裡竟成了顆定心丸!眼瞧著她回身來扶,要茶水、要帕子、要抹額、要夾袍快言快語一番,就差要點到郎中。段舍悲當下眉毛一跳,攥住母親袖口居然脫口就叫:
“尚未穩固,母親不要聲張!早已經看過了外間的郎中!還是幼喜引薦!”
……她在做什麼?
撒謊……還是對母親大人……
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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