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勞師動眾久成虎(第4/7 頁)
有時也糊里糊塗,曉不得自己是太過狹隘,還是太過愚蠢。仔細想想,前幾日,回家做東那場晚宴上,各家姐妹的好奇與興奮幾分真幾分假?趙伶汝卻幾乎已忘記她們的神色,唯隻言片語,鬧得她至今慌亂不住。
“趙姐姐什麼喜事,當真苦盡甘來?莫不是,比入宮為妃還要稱心如意些?”
開篇定調的是王家的孫女,亭亭玉立好大個個,又生得莊重穩妥,語調也竟然四平八穩,像極了平日寒暄。趙伶汝回一杯酒,含笑正當將此事敷衍揭過,後來是誰——好似是那長臉消瘦的段舍平,嬉笑著要她講個明白:
“趙家姐姐借住王府幾日,和榮王殿下同甘共苦,真真不負賢名。只是……別怪妹妹多想,難道,真是這段緣分,修成正果啦?”
她是段孺人自家堂妹,難怪格外好奇一些。趙伶汝還記得那時心下一顫,朱唇輕啟,話都溜到嘴邊了。是那禮部尚書家的女兒,忙裡偷閒插一嘴,胖胳膊舉著糕點就將話題帶偏。姑娘們長吁短嘆地說起段孺人不識趣、段家伯母委實可憐;又聽時家女兒眉飛色舞說那榮王殿下糊塗,還把自己姐姐在宮中的見聞也偷偷拿出來分享;朱家小女兒不屑一顧,替靖溫長公主抱屈不已;眾人問過了老太尉安康,不知怎得又扯到燕人,甚至說及華陰一樁冤孽,且越猜越玄乎:
“誰不知道,那華陰任君生原本就是楊珣肱骨,給太后娘娘也沒少獻寶。會不會真是殿下,過河拆橋……”
“沒有的事!”趙伶汝就忍不住叫,“我爹爹說任君生是自殺,那就是自殺!何幼喜的夫君就在華陰做主簿,來日她夫妻回京,你們大不了再去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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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姐姐這樣上心麼?”段舍平偷笑,“我就說,你和榮王殿下,緣分看來比我堂姐還要深多了!可惜那個小丫鬟目前還在榮王府,不知道,肯不肯為姐姐挪地兒的呢?”
“你必然見過她了!”黃美奐連忙放下魚膾來追問,醋汁隨筷子甩了一桌子,“是個怎麼樣人物?聽說從前是跟著宣清長公主的。宣清長公主不知所蹤,她又怎麼回來了,是賣主求榮?”
後來想起,趙伶汝總是後怕。父親當時說,自己要被賜給榮王府,她為何而深信不疑?幸好她深信不疑。所以那胸襟竟格外開闊,姿態又格外端著:要她洩露內情、背後嚼人舌根?不可能的事!“我只和段孺人往來,倒沒見過她。”只這麼故作神秘,草草揭過。甚至於任段舍平如何煽風點火,也不肯將自己還未收到的賜婚聖旨公之於眾——
所幸,萬幸!不過才過了一天,所有一切都變了。父親信誓旦旦“賜婚榮王”的聖旨,扭頭居然送進中書令家——還是姓李,一樣討厭!母親反倒憂心忡忡找來,欲言又止半晌,開口卻道:“不是嫁去王府,是、是要把你嫁給燕人!”燕人?就是千觴樓那個,五大三粗、野驢一樣的燕人?!
趙伶汝只覺自己好似喘不上氣了。
一瞬雲端,一瞬谷底。自己的小妹妹落選而歸,這是要一起成了全京城的笑話,讓她如何有臉列席任何一場盛宴!她會不名一文,不,比那個還嚴重!就像嫁了犯官的呂家女兒;甚至比不上今日中選那些地方官出身的姑娘!她不如今夜就吊死在這裡,或者乾脆去投井!
“我不能嫁給蠻子。”她扔開哭哭啼啼的妹妹,霍然起身。在這個時候突然又記起那位曾被她拋到腦後的未婚夫了,“我還有金法曹……與其是燕賊,不如是他!可是殿下……我還得去找父親!”
這一夜,外面下著雨,父親不在府內。母親要她回去和妹妹一起都換了衣裳:“舒國公仙逝,就在今晚。”還是那副悽婉面容,如今不知是為了女兒們真心心痛,還是提前給老太師葬禮練習禮節,“明日,我們全家——你,你弟弟,你妹妹,誰也不許落——都要去範府。人家畢竟是太師,五朝元老,沒有藉口。燕人不燕人的已經不重要——你要是去把場面做全了,讓范家人乃至全京城以為你孝順懂情義,或許出嫁的事兒,你父親還有的給你轉圜。”
可不止他一家揣了這許多主意。五朝元老停靈治喪,上上下下不知要過了多少人的腿腳,來來往往照面的心思更是理都理不完。朝中京官要闔家致奠,門生故吏有的跋山涉水要遠道而來,甚至於三教九流,有關係沒關係的,也都打個白幡。畢竟五朝元老,陛下輟朝十日以待。頭一夜招魂復魄、設床奠酒,還是榮王殿下代皇帝親臨。老太師畢竟八十八歲高齡,沒有宿疾,夢中仙去,實則算得上喜喪。做兒子的也已過了花甲,頭次出門來迎時還見著精神矍鑠,沉穩健談;主持喪儀井井有條,接人待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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