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杳無音塵自作讖(第6/9 頁)
…”
李攢紅只問:“叩問什麼天意?”
“或許是他回心轉意。”母親猶豫踟躕,似是嚮往,似是擔憂,“前些日子榮王向陛下遞了道請封摺子——請封那隴州李氏木棠,為五品隴安縣主;不說皇上答不答允;違禮逾制,宗正寺首先無從鬆口。另闢蹊徑,他這是要搬一尊佛祖出來,以堵悠悠眾口。可如果如此孤注一擲,為何討的不是一紙賜婚詔書?”
“……可女兒已經許給了紀王府……”
“新的聖旨,仍未頒下。”
母親言下之意豈不明白。攢紅猛一顫抖,眼中淚掉,卻是搖頭:“榮王殿下,為了那位李姑娘,已經鬧得滿城風雨,誰人不知他情深,誰人不道那李姑娘可憐。要女兒強拆姻緣,去那令人蒙羞的所在,豈不是太看輕女兒了嗎?榮王府不要女兒,這是明明確確昭告了天下,長安城誰都知道的事實。女兒即便落選,卻也不肯自降身份,巴巴地把自己送上去,任人作弄。即便紀王有不足之症;不,即便是旁的販夫走卒,無妻無子,卻是清清白白的……甚至哪怕終生不嫁!對女兒而言,也自取其辱,要好一千倍、一萬倍!”
母親便含淚撫掌,連聲慨嘆這才是自家寧折不彎的好女兒。李攢紅心下卻惶恐,其後的請求甚至不自覺露著氣、灌了風:“……可是,女兒還是想去看一眼,就算是為這場有緣無份、遙遙作別。不是羨慕,不是嫉恨,不是惱怒,不是羞愧……女兒也說不明白,忽然之間為何就有了這個願望。讓女兒去看一眼吧,此後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女兒都心安!”
所以李攢紅去了,伴在孃親身側,跟在兄嫂身後;戴一頂帷帽,通身素服。清早起個大早,趕車到山下,山路寬闊修了臺階,對於她這久居閨中的依舊不太好走,以致他們到得晚些。大雄寶殿內僧眾依然分立兩廂,簷下親事一字排開,殿外香客亦是摩肩接踵……李攢紅要如何踮腳偷了空當,竟然正正好看清那主持接過籤後上演的袖內乾坤——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後面更精彩!
風吹開了帷帽,只一瞬,卻足夠她篤定:主持解的,並非榮王方才抽中那一簽。這是場排演好的戲,為了那個李木棠。不,該稱呼李縣主了。就這麼輕而易舉、光明正大糊弄佛祖?不忿麼?嫉妒麼?要拆穿他們麼?只用高聲這麼一喊——
李攢紅卻將踮起的腳降下去,帷紗落回面前,楊家小郎隨前任華州刺史離京時帶飛的那一顆心,至此終於落地了。
這樣的情分,楊家小郎給不了她。往後的紀王、或是別的哪個男人,統統都給不了她。人間至情本就稀罕,可遇而不可求罷了。她如今親眼得見,除了訝然長嘆,還能做什麼呢?便祝福他們白頭偕老吧,也不服月老辛勤忙碌。你聽,那頭說,是大吉呢!
“上上籤,檀越大吉、大吉啊。”解籤的住手捧籤紙,遞上近前。戚晉卻並不接,住持會意,半斜向殿外,朗聲念出紙上籤語:
“十六籤,‘有鳳來儀’。詩曰:
‘三九隆冬歲月長,孤山朔雪世蒼茫。
本為神木梧桐樹,自有青陽引鳳凰。’
“解作命裡顯貴,生有仙緣,苦盡甘來,一鳴驚人。所問凡事順吉,無往不利。檀越,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而後,掌聲雷動。人群中一抹飄白素服,轉頭遠去了。濃廕庇日,指頭鳥啼,再之後的熱鬧,都該湧向智海大師講經的菩提壇。再無人知曉,另一方真正被抽中的籤語是如何掩人耳目,由親事典軍送至榮王手上。可惜無主持解惑,沉吟思索,總似不解其意。或許一切其實糟糕透頂,正如他一路行來,從無著落的一顆心。
清晨鬼使神差,是他自己棄了平夷不用,轉而牽走阿蠻那匹老黃馬,像是成心和自己未好全的尾椎骨作對。撇下阿蠻這幾日,重歸朝堂總要累個通宵,顛來顛去總覺得眼也花了,頭也疼了,胸口莫名其妙,也不知帶著對誰的氣。是為皇帝雷聲大雨點小的意圖?除時豐派往夏州查察內亂源頭外,各州道採訪使大多竟是世家大姓自己人。戚晉為避嫌專程稱病在家躲懶半月餘,除了上書提議,不肯參與十道採訪使任何商討,到頭來自作自受,竹籃打水原來一場空。反倒近來追查大理寺案宗,發現自己又一個舅舅還是瀆職濫權的貨色。而自己苦心孤詣,現下甚至要去假籤語矯神諭——莫非所有善舉皆是空想,出淤泥又如何不染塵埃。兒時便作偽證,庇兇手,他原來是個殺胚,還故作姿態說什麼為民為國樂在其中……且看吧,迎面而來那對香客,面龐稚嫩分明新婚夫妻,一前一後卻互不理睬;再往前骨碌碌滾過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