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道滿流民不足奇(第3/5 頁)
一個死人,擠著還要去看!”
——“姚大”,即高醜奴剛與說話那人,名叫姚阿貴,家中行大,本是屠夫。
“死人有啥好看的”,高醜奴說這話時的語氣,是那般的不以為意,好像“死亡”,只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配上他剛補充的“死狗死豬見得少麼”這句,似乎“死人”,也是輕賤的。
可死亡真的只是小事,一個生命的消失真的只是輕賤的麼?
李善道嘆了口氣,說道:“醜奴,你和姚大去把那死人埋了吧。”
“埋了?二郎,俺又不認識他!”
李善道說道:“認識不認識,你我與他一樣,都是人。要沒看見,也就算了,被咱瞧見了,就不能不管,任他死後還不得安寧,被野狗咬食。醜奴,你和姚大快點去吧,把他好生埋了。”
高醜奴唱了個喏,扯上姚阿貴,便下到溝邊,尋土軟處,就近挖了個淺坑,然後兩人也不嫌髒,抬著這具也不知生前是誰、現已僅存殘缺不全之遺骸的屍體,把之放了進去,草草掩埋。
溝邊數十步的地方,長了兩棵大榆樹,原有三四個蓬頭垢面的流民婦人帶著髒兮兮的小孩,圍著樹,在搶割樹皮,不意高醜奴、姚阿貴突然過去,倒把這幾個婦人和小孩給嚇得跑了。
高醜奴、姚阿貴沒理會這幾個婦人和孩子,埋畢,兩人追上了已行出一段距離的李善道等。
數百的義軍戰士像是潮水,散亂地順著官道往前行,獨高醜奴、姚阿貴兩個下到路邊去埋餓殍,不說十分顯眼,也頗引人注目。
騎在馬上,行在前頭的徐世績、單雄信在從騎的提醒下看到了這一幕。
高醜奴、姚阿貴剛趕上李善道,徐世績請李善道過去相見的話就傳了過來。
自己是新才入夥,自己也好、手下的這十幾人也好,都還與徐世績、單雄信的部曲不熟,而徐世績、單雄信的部曲是早已做慣了盜賊的,自己帶來的這十幾人也不是善茬,一來,李善道擔心可別叫雙方發生什麼不必要的衝突,——當然,二則,也是徐世績之前沒招呼他跟著徐世績、單雄信同行,故此下山以後,他選擇了和高醜奴等一起走。
這會兒得了徐世績的召喚,他便吩咐跟他入夥的諸人中最年長的那個,——也就是“秦三”,說道:“三郎,徐大郎喚我過去,咱的人你先領著。萬不可和大郎、單公的部曲口角。”
“秦三”,名叫秦敬嗣,二十七八歲,應了聲諾。
李善道這才跟著來請他的那個徐世績的親隨,去見徐世績。——這親隨也本是徐家的奴僕,名叫劉胡兒。李善道與他認識。昨晚喝酒時,劉胡兒在旁伺候,李善道和他喝了兩杯。
徐世績和單雄信引著數十騎士,行在隊伍的最前。
李善道和他的人跟在隊伍的末尾,要想追上徐世績,得先從徐、單二人的步卒部曲中經過。
從這數百步卒部曲中經過時,徐、單的部曲們紛紛和劉胡兒打招呼。
有的還和他笑鬧幾句,彼此很熟的樣子。
今早下山出發前,徐世績、單雄信已給部曲們介紹過李善道是誰,不過雖已有介紹,除了少數徐世績部曲中的衛南縣人外,李善道和他們中的絕大部分畢竟都是初見,和劉胡兒打招呼之餘,徐、單的這些部曲們少不了的好奇地打量幾眼李善道。
汗臭、酸臭,說不來的臭,各種難聞的氣味撲鼻。
好奇的打量中,不乏亦有桀驁不馴的逼視。
這些部曲們多是二十多、三十多的青壯漢子,大都挎著刀,有的還拿著矛、揹著弓箭,往他們的刀鞘、矛身上看,多有粘著已風乾成黑塊的斑斑血漬者,說是驍勇敢戰的悍卒亦可,說是殺人如麻的悍匪亦行,這些漢子作為徐世績、單雄信的直屬部曲,皆當之無愧。
好個李善道!這等的場面,他儘管頭次經歷,猶能鎮靜,穩穩地走著,由他們瞧,笑臉應對。
……
終於從這數百個剽悍的漢子中走過,到了徐世績、單雄信的馬邊。
“你怎徒步過來了?你的馬呢?”徐世績跨坐馬上,用扇子半掩臉面,以遮塵土,問他說道。
李善道笑道:“我在後頭,過來得經過大郎和單公的部曲,騎馬不便,就徒步來了。”
徐世績點了點頭,放慢了馬速,問他說道:“剛在路邊埋餓殍的,是不是高醜奴?”
“是。”
徐世績問道:“你讓他埋的?”
“是。”
徐世績說道:“怎會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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