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道滿流民不足奇(第4/5 頁)
令他把餓殍埋了?”
“大郎,我讀書不多,可也聽說過,有道是,‘天地之間人為貴’。朝廷暴政,民不聊生,流民也是人,生而為人,慘死道邊,已屬可憐,死後再被野狗吞食,更使人不忍。我能力有限,沒別的可以做,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把之埋了,好讓其死後能夠得個安寧吧!”
徐世績說道:“‘天地間,人為貴’,此曹操之詩也。二郎,不意你經書之餘,兼讀詩賦。”
“是曹操的詩麼?大郎,我還真不知道。這句話,我聽別人說的,覺得說得對,就記下了。”
徐世績感嘆說道:“若論當今之世,民生之苦,與漢末之際,實亦已幾近無別!‘天地間,人為貴’,……唉,朝廷如是能和二郎一般,知曉此理,這天下,也斷不至盈沸如斯!”略頓了下,說道,“三年前,楊玄感反叛,其亂定後,二郎、賢兄,你倆可知縣官說了句什麼話?”
——“縣官”,即皇帝,民間對天子的俗稱。
單雄信笑道:“說了什麼話?”
徐世績說道:“縣官說,玄感一呼而從者十萬,由此可見天下人不能太多,太多了他們就會聚眾為亂。不把這些人都殺了,不足以懲戒後來者。由是,因楊玄感之亂,死者三萬餘,枉死者泰半!楊玄感圍攻東都時,曾開倉賑濟百姓,以至凡受其米的百姓,亦全被殺了,都被坑於都城之南。二郎、賢兄,縣官之殘苛,以此可見一斑!二郎,正如你言,縣官真的是‘視百姓為土芥’啊!有這樣的朝廷,這樣的縣官,試問之,這天下怎能不亂?百姓怎能不反!”
李善道的訊息渠道,自是不如徐世績靈通。
楊廣嫌天下的百姓太多這話,他是初次聽聞,聽了以後,無話可說。
這已不是“殘苛”可以形容的了,楊廣這是真把百姓當草芥看了。這卻也就能夠理解,為何楊廣繼位後,會那樣的不惜民力,接連大興工程、一次又一次的舉天下之兵往徵高句麗矣,此皆全然是因在他眼中,百姓只不過是他為實現他的雄心、他壯麗的藍圖而可用的工具。
默然了會兒後,李善道把昨天說過的“視百姓為土芥”這句話的後半句又說了遍,沉痛地說道:“是以於今之天下,百姓遂視縣官如寇仇!”
話仍是昨天的話,這次道出,感觸與昨日已大不同。
單雄信對徐世績和李善道的這幾句對談不怎感興趣,笑道:“縣官不幹人事,把百姓當草芥,固然可恨,然而大郎,對咱們倒是好事。他越不幹人事,來投咱瓦崗的壯士不就越多?”
徐世績點了點頭,說道:“賢兄言之甚是!”
隨從徐世績、單雄信的數十騎士中,忽有兩騎馳出,奔到了畏畏縮縮聚在田間的一夥流民邊上,繞著轉了圈,丟下了兩張胡餅,揪了兩人出來,提著還回了隊中。
徐世績微蹙眉頭,叫親隨去看,那兩個騎士抓的是什麼人。
很快,親隨還回稟報:“抓下的是兩個女娘。”
單雄信頓然大怒,喝令道:“喚那倆賊廝鳥過來!”
從騎把那兩騎叫了過來。
單雄信怒道:“女娘何時不能索得?今俺與大郎領著你們去幹大事,你這倆撮鳥,非得這當口去搶女娘?耽誤了大事,你倆擔罪得起麼?”
一騎嚇得不敢說話。
另一騎膽子大,笑嘻嘻地說道:“回單公的話,這倆女娘,俺倆可不是搶的。單公,你沒瞧見麼?那夥流民舉著草標的,這倆女娘,是俺倆買下的,一人出了足足一張大肉餅的!”
“買的也不像話!帶著女娘去幹事?把大事耽誤了怎麼辦?”
這騎士笑道:“單公,今晚咱是不是還在瓦崗住?大不了,俺倆先把這倆女娘留在瓦崗,等幹完了事,再帶這倆女娘還寨,不就成了?單公放心,誤不了這趟劫船的大事。”
單雄信轉怒為笑,笑罵說道:“你這賊廝鳥!就你伶俐,老子說一句,你能頂十句!罷了,不誤了事就行。”喝令他倆,“沒瞧見大郎在與李二郎說話?還待在這兒幹啥,滾回隊中吧!”
這兩騎笑著應諾,撥馬還了回去。
李善道這次忍住了,沒去看被這兩騎用兩張餅買回的那兩個婦人,暗歎了口氣,盡力地打點起精神,問徐世績說道:“大郎,今晚在瓦崗裡住?這個瓦崗莫不是就是韋城的那寨子?”
“不錯。”
如前所述,翟讓最早聚眾是在韋城的瓦崗鄉,今雖搬去了大伾山裡,早前在韋城瓦崗鄉的寨子仍還留著,有幾百部曲駐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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