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道滿流民不足奇(第2/5 頁)
姓也就不怎麼怕翟讓他們了。
則是說了,既然不怎麼怕,那為何還有驚慌逃跑的?
原因也很簡單,那些驚慌逃跑的,不是本地的百姓,或為過路的旅人,或為逃難的流民。
於此其中,又以流民為大多數。
大業七年,五年前的秋天,山東、河南大水,漂沒了三十餘郡,無數的百姓傾家蕩產,不得不賣身為奴。大業八年,亦即大水過後的次年,旱災接踵而至,這年的旱災倒非是隻在山東、河南,南北皆出現了旱情,然山東尤甚,最受苦的仍是山東的百姓!大災過後,必有大疫,同時,這一年且還大疫,雪上加霜,又因此而傾家蕩產,乃至死者的百姓愈不知凡幾!
但朝廷非但沒有積極的救災,反卻把精力全投入到了征討高句麗的戰爭中。
也是在大業八年這一年,朝廷開始了對高句麗的第一次征伐,出征的兵馬達百餘萬眾!
民間的日子可想而知,只能是更加難過。
於是由這兩年起,原先好像鐵桶一般的大隋江山,忽然一下子就變得四處漏風。
實在無法再忍耐苛政的百姓們,為了求條生路,先有王薄首義於山東長白山,繼有孫安祖、竇建德等聚眾於高雞泊等地,翟讓亦是在這個時候打出的旗號,海內的局面遂漸成反者如市。
從大業八年到今年,這幾年中,儘管沒再發生過特別大的自然災害,可人禍不斷。
三年前,發生了楊玄感謀反之事。
兩年前,朝廷再度大徵天下兵,百道並進,第二次征伐高句麗。
去年八月,楊廣巡行北塞,突厥進犯,始畢可汗率騎數十萬謀襲乘輿,楊廣被困雁門,最危險時,“矢及御前”,儘管不久後這場危機就被解除,可海內卻不免又因而生起一場大的動亂。
百姓的日子,總而言之,遠的不說,就這幾年來,那當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一天比一天難捱。
這樣的背景下,就造成了兩個狀況。
一個是或因日子過不下去,不得不鋌而走險,抑或是因逃兵役、勞役而成亡命,從而最終都淪落為盜賊的越來越多,如瓦崗寨,初才不過數百、千人,今已萬餘。
一個是四方的流民也越來越多。
以前的情況,李善道不太清楚,他是一個多月前來到的這個時代,這一個多月來的民間情況,他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卻是非常清楚的了。
凡之所見所聞,無不令他驚心。
亦不必再說其它,只他前日來瓦崗,自衛南至瓦崗,僅百十里的路上,他沿途見到的流民就比比皆是,遇到的蟊賊也是一夥接一夥,好在醜奴等皆壯士,那些蟊賊都沒敢劫他而已。
故是,對於眼前此際,道上那些衣衫襤褸,驚慌奔走,一看即是流民的人數之眾、之多,他已是沒有太多的震驚。
但這一個多月來,已在他心中浮出多次的那種僥倖,難免地再度浮現。
他憐憫地望著那些驚慌亂跑的流民,想道:“幸得李家算是中家,有些田地,日子還能過得下去。要非如此,只怕我這個李善道,亦與這些流民無異,早流離失所,甚至已成餓殍了!”
……
春暖花開,道邊綠樹成蔭,燕語鶯聲。
二月春耕時節,鄉間本該是生機勃勃的農忙景象。
放眼望去,路邊卻很多被荒廢的田地,再加上三五成群,或者推著獨輪車,或者扶老攜幼,縷縷行行的流民,值此仲春好時,給人的卻一種淒涼、破敗之感。
行在單雄信、徐世績部曲的後頭,李善道一邊感慨,一邊領著高醜奴等,跟著隊伍往前走。
正行間,道側溝中竄走了兩條野狗。
一團雜著紅、白兩色的黑乎乎的東西留在野狗竄走之處。
李善道沒看清那物事是什麼,待要再看時,聽見高醜奴與一人說道:“你推俺作甚?”
那人說道:“俺瞧瞧那團黑東西是啥。”
高醜奴說道:“死人有啥好看的!”
卻這團黑乎乎的事物是一具屍體。
李善道忙將目光收回,不再去看。
收回片刻,他忍不住,還是把目光投了過去,看得清楚,果是一具屍體,已被野狗啃得殘缺不全,面目全非,血肉模糊,露著嶙嶙白骨。
李善道不禁喃喃說道:“死人有什麼好看的。”
高醜奴離他近,聽見了他重複自己的這話,說道:“二郎,是呀,死人有啥好看的!這姚大,死狗死豬見得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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