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汗似漿出讀漢檄(第1/3 頁)
檄文中何言
杜正倫代寫的,比不上祖君彥討隋檄文的手筆,因為是在祭奠翟讓的大會上,當眾唸誦的,檄文的長度也不及祖君彥的那篇討隋檄文那麼長,列了隋的十宗罪,但字字誅心。
前邊,重點形容了李密亡命江湖時的落魄之狀。
從大業九年八月,楊玄感兵敗身死,到大業十二年,李密再次起兵,李密共逃亡了兩年多的時間。這一段時期,現被李玄英等一干人眾稱之為是“王者不死”,以彰李密是天命垂青之子。卻於此段時期內,李密確是經歷了些兇險,但同時,他也幹出過為保命而不顧收留他的親友的事。此類事,李密上了瓦崗後,翟讓等問過李密,李善道等瓦崗系的人都是很清楚的。
便在檄文中,將李密這段“為保命而害死了他的親友”之事,給他提了出來。
李密等起初已被抓住,他們是在邯鄲穿牆而遁的,逃掉後,他先去投奔了平原郡的郝孝德,郝孝德並不禮重他,他只好就離開了。離開以後,他又南下,到了東郡、梁郡南邊的淮陽郡。在這裡,他隱姓埋名,改名劉智遠,裝作是個塾師,招生教學,待了幾個月。後因異常的表現,被人告發,郡縣搜捕,他只好再次逃走。這一次,他北上逃到了與淮陽郡接壤的梁郡。
梁郡有個縣,叫雍丘,——早前與瓦崗有聯絡,現也已從附了李密的李公逸、李善行兄弟就是雍丘人,時之雍丘令丘君明是李密的妹夫。李密犯的系造反之罪,誰敢隱匿,誰就同死,恐怕就是至親叔伯、同胞兄弟,有的也不敢匿藏他,但丘君明把他藏下了。
又在梁郡,李密認識了一個叫王季才的豪俠,兩人相見恨晚,丘君明是縣令,邊上的耳目太多,遂李密乾脆就搬到王季才家去住了。王季才還把女兒嫁給了他。結果,事為丘君明之子丘懷義知。丘懷義告發了李密。於是導致丘君明、王季才等俱死,李密倒是再度逃之夭夭。
這道李善道指點,杜正倫所寫的檄文中,就把這件事原原本本、詳詳細細地寫了出來。
不僅如實還原了李密做了王季才女婿、丘君明和王季才等因他而死的過程,當然少不了的,在描述的過程中,對李密“不顧翁婦、妹夫,自逃而走”的行為加以了足夠的醜化。
這些也還算了,關鍵的是,還給了一句評價。
“鼠竄亡命,稍得苟全,已屬萬幸,而不候時變,復以匹夫戴罪之身,結區區一輕俠以再謀異,不慮自身之危,致丘君明、王季才之死。其之不識尺蠖之屈,志大才疏,由此知矣。況既已再謀,棄妻親以自逃。冤哉!丘、王義士屈死;惜哉!王女何辜快哉!喪家之犬復遁!”
評價李密不識時務,不講義氣,不講親情,為一己之私,害死愛護他、藏匿他的丘君明等。
檄文的中間部分,仍以李密的“不講義氣”為著重點,則是又詳細地描述了他從梁郡再次逃走之後,輾轉各處群雄,無人肯收留他,唯翟讓收留了他,並極其禮重於他,且在起事後,主動擁李密為主等等的事體,但末了,卻換來了甚麼被李密鴻門宴殺了。更令人髮指的是,李密殺翟讓時,還不是從正面殺的,是從背後刺殺的,“觀以古今,小人至此者,斯有之乎”
檄文的後邊,對李密的“不義”做了個總結。
把李密當年跟著楊玄感起事時,曾向楊玄感進過的一個建議,給掂了出來。
楊玄感那個時候打不下洛陽,隋大將宇文述、來護兒率領的援洛兵馬已經將到,楊玄感感到了危機,向李密問策。李密以“元弘嗣統強兵於隴右,今可佯言其反,遣使迎公,因此入關,可得詐眾西進”來建議他,可以改向關中進兵。但在兵到閿鄉縣時,楊玄感被追兵追上,於是兵敗。不過李密那時趁亂逃走了,間行入關,進了潼關,再之後,就是李密被抓到的事情。
實事求是地說,李密獻給楊玄感的這個計策,“佯言”也好、“詐眾”也好,不能說有毛病;他趁亂逃走,也不能就說是他“不忠”,可凡事就怕細究、比較。
兵不厭詐,是沒毛病;危時保命,也不是錯,但李密的此策,說到底是“哄騙部曲”的計策;西進關中是他的建議,楊玄感兵敗臨難之際,他自己逃走,說到底也可稱“不忠”。
由乃將他此事掂出,佐以檄文前、中部分所指出之李密之“不義”的種種行徑,在這種已經塑造出來的氣氛和語境中,李密的這個“沒毛病”的“對策”、可以理解的“逃走”,也就“有毛病”,也就令人不齒,成了他一貫“奸詐”、“不義”的證明了。
總結過後,檄文的末尾寫道: